惊!我当卧底都当成掌教了+番外(244)

作者:绯瑟 阅读记录

行幽眼看着下方的丹希,仿佛瞧见自己千辛万苦跨过的山川河流,在一夜之间化作了纸上的泼墨与烂红,数百年的苦心经营、隐忍难耐,竟终究是毁于这一刻!

毁于这一时一刻、方寸之间的所谓兄弟之情!

他拧眉沉眼,幽邃的瞳孔仿佛缩成了没有光亮的黑色竖线,一开两片薄唇,仿佛两片刀子上下翻飞,撂出一场厉声凉色。

“你在说什么可笑言语?你这本事儿自保尚且不足,还能拦得住他?”

丹希坚定道:“我拼死一战,即便不能赢,也总能保你!”

“拼死?就凭你?”

行幽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连瞧着丹希的眼神也一折三降,越降越有鄙夷轻蔑之意落出。

“当年我落难受袭,你未曾发一声援一手,创造你的仙祖被他的徒弟偷袭杀落,你却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如今我终于可以为自己,也为你,为那老头子讨回公道,你却要借我的手下来反我,借我们的亲缘来妨碍于我,你还敢说什么同出一源!?”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兄弟!”

话音一落,丹希袖子上的各个人影晃动不休,发出惊诧莫名之色,似被这言语间的惊心动魄给震得没了个形状,众人的线条在平面的袖口上扭曲放大了好几分,每个人面目上的惊恐疑惑,都比平日里要强烈了太多。

受着各种情绪影响,丹希身上微微一恍,却只是沉声道:“你也许不把我当做兄弟……但我要守护的人、事、物,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当年仅是这些学生,如今也包括着你,这一点在千年后也不会变!”

他的声音渐渐沉没,神情间却雕上了更为坚定的执着,一股坚毅肃然之气把他从头到尾武装得像一座雕塑,说是任取颜色,可身上的战意却无丝毫褪色。

行幽当即要翻出一手。

他的五指便如五根法器,随手一翻便能奏响绝杀之曲。

苏折只看得眉心猛颤,立刻翻身上前,发出一声断喝。

“且慢动手!”

苏折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拦在行幽跟前,目光中宛如带了重重的恳求之色,还未等他发言,就先声提醒道。

“你此刻动不动手都已不成了,何必还要杀他?”

行幽转眼看他:“什么不成?”

苏折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翻手划了个屏障,屏蔽了他们的声响,让接下来的对话只有他二人可以听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进行了一场沉默无声的对话。

“若是丹希未曾出现也就罢了,如今他已然脱困现身,你与他缠斗起来,无论赢还是输,你身上的灵力必然损耗大半,倘若那时掌教出现,把你和丹希一举拿下,岂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行幽冷笑:“你又怎知我不能杀了丹希,吞了他身上的颜色,以补充我减失的灵力?”

苏折却沉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试探于我么?”

迎来了一番沉默之后,苏折继续推断道:“画祖既然对你们的实力如此忌惮,必定已做了后手,构成你与丹希的颜色来自于属性相互克制的不同灵材天宝,你根本就不可能吸收得了丹希身上的全部颜色!就算能吸收,也必须要花上许多功夫年份。”

行幽像是一边磨牙一边积攒着愤怒,怒到似笑非笑道:“你当真是丹希的好徒弟,他竟然连这层秘密都告诉了你!”

苏折只沉声道:“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削弱掌教的信仰体系,如今丹希已在众人面前把当年之秘说出,画轴山今后必定人心大乱,你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卖丹希一个人情,难道不比被第三方趁虚而入要强得多?”

“第三方?”

苏折双眉一扬,目光渐渐看向了更加遥远而广阔的苍穹。

“当年围剿画祖的,岂止掌教一方?”

行幽忽的面上一动,眼中竟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深芒。

仿佛前头丹希说的一百一千句话,都比不过苏折这一句问话来得惊悚和恐怖。

“就算你能赢了丹希,如愿与掌教来一决战,那些避世已久的仙祖,就不会出手么?”

鹬蚌相争这句话,指的可不止是行幽丹希和掌教,还有当年参与画祖围剿的所有仙祖!

想到此刻,苏折凝望天空,似在透过皎皎云层看到更加不可名状的事物。

而行幽也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人,仿佛是又把从前所有积攒的认识都推了一翻,才能认清心上人的本质似的。

名为苏折的这只金乌,越是遇着危机关头,越是能把思想磨砺得异常冷静,连劝人的话也如一把把小剑那样锐利,其中的锋芒可把一个最执拗的人也刺出个窟窿来,

行幽沉默下来,静静品味着这思想中的锐利与锋芒。

他的沉默,仿佛是苏折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久的审判。

没有一句泄露本色的话,没有一番做作的挑眉,也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情绪的气息。

在这长长久久、铁石般沉默坚冷的沉默之后,行幽终于开了口,目光却是异常森冷的。

“你就这么想要……留着这些仙人修士们的命么?”

苏折察觉到了转机而语气微喜:“你这是……同意了?”

行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然越过苏折,飘向了画轴山的连绵山脉,仿佛瞧见了一座等待自己去攀登的宝座。

“我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我本可得到你无条件的支持与信任,可你又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原则那一边。”

苏折胸腔莫名一烫,好像对方的话语是直接如铁水般浇灌下来似的,烫得他出声都有些疼。

“如果我说不止是因为原则,也因为我想保住你的命呢?”

“可你终究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你所说的也不过是一种推论,你却想要我把所有人的生死,都押在你的决定上?”

行幽把目光从远方收回,看向苏折,那眼神却宛如穿透皮肤、刺入骨髓般落在对方身上,那种冰冷的审视如一种锋利的刀具,直接抵在苏折的灵魂深处。

苏折只硬起胆子解释道:“没有人能有万全的把握,可这是我认为最接近真相的推论,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丹希这一回。”

“你要我相信你?”

行幽靠前一步,几乎无限贴近了苏折的身躯。

“那你能相信我么?”

与之前的森冷审视不同,他此刻像一滩怒涛冷江在左扭右支半天后冷静下来,其中深水暗邃,也只有苏折的一句话能撬动。

苏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相信你,虽然安全做到会有点难,但我会用这条命……去相信你。”

行幽无声地凝视他许久,仿佛某一时某一刻忽然柔和了几分,却又在下一刻看见了山下的巍巍山脉,在某一个角度瞥见了身后的千万妖军,在冥冥之中瞧见了当年的自己。

然后,他收起了所有的情。

掩埋了一切的柔软和温和。

“苏折,你我曾相互爱护、也曾彼此信重,曾经为了得到你这颗心,我可将一切都交予你,你却在最关键之时与我背道而行,投向他人,足足两次。”

苏折面色猛地苍白起来,仿佛从这话里嗅到了一股子难以排解的决绝悲郁。

行幽无情无绪地看向他,仿佛已没有任何爱与恨可以流露。

“今日你会得偿所愿,你可以保住他们,保住你一切珍贵之物,你的朋友,你的师长,甚至是你引以为傲一辈子的善恶原则。”

“你唯一留不住的,是我对你的情分罢了。”

苏折彻底震住。

从头凉到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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