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110)
“陈奉虽虚了点,但也不过四十余岁,可对方却轻易将他打晕,继而吊在房梁之上,可见是有些功夫在身。”
沈青黛想了想:“你觉得那个玉郎,会武功吗?”
赵令询道:“之前并未怀疑过他,所以未曾试探过,不好说。”
沈青黛道:“那待会等他过来,试他一试。”
赵令询点了点头。
五月的天气,尽管已是傍晚,依旧有些燥热。
沈青黛跑了一路,已经微微出汗,正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赵令询见状,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突然,他停了下来:“你们看这里。”
沈青黛走过去一瞧,窗边一个大脚印出现在眼前,像是杀人之后,跳窗而逃时留下的。
施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脚印,好像同我的差不多。”
沈青黛四处张望着,目光缓缓落在绳索之上。
她走过去,捡起被赵令询斩断的绳索,细细一看,只见其中几小段有些许磨损的痕迹,绳索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碎屑。
她掏出手帕,用手细细挑出碎屑。
施净上前道:“这是什么?”
赵令询看了看:“像是木屑。”
沈青黛包了起来,指着其中一小段道:“这里并不在房梁处,更不在陈奉脖颈处,却有磨损的痕迹。”
施净本想凑近去看,刚往前凑了一点,便捏住鼻子:“这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赵令询听闻,拿起嗅了嗅,皱着眉头又拿远了。
沈青黛一向鼻子灵敏,只远远闻了一下,便想起来了:“陈桉出事的晚上,曾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事后咱们去过现场,这绳子上的味道,同现场残留的味道一样。”
赵令询低眸一想:“磨损的地方,应是绑在树上的痕迹,还有木屑或许是那个时候拉扯中留下的。”
施净道:“照这么说,当日对着陈桉泼脏水的,就是凶手。”
沈青黛看着窗口的脚印,还有勒死陈奉的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三人正思索着,赵世元已带人匆匆忙忙赶回。
赵令询看了看他们身后,并未看到玉郎:“人呢?”
赵世元喘着气:“玉郎不见了。”
沈青黛惊道:“怎么会不见呢,审理陈奉的时候他还在。”
赵世元接着道:“我们过去找他,里长说他回去后,发呆了一会,便说要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沈青黛眉头轻蹙:“那这么说,里长并未让他送过酒水?”
赵世元点头:“对,里长压根不知道这事。”
沈青黛略想了一下:“陈奉被关押过来之后,都有谁来过?”
赵世元凝眉片刻便道:“最先过来的是秀姐儿同烟儿,她们说是帮慧娘买了衣物。审问陈奉的时候,她们不在,大约是来的路上听到了风声,搁下衣服后,她们便对着陈奉那边骂了几句。”
“然后就是贵哥,他说对不起卢郎中,要过来祭拜一下。不过我们只让他远远看了一眼,他看过卢郎中便走了。也是心狠啊,自己亲爹在那关着,他愣是一眼都没去瞧。”
“最后便是玉郎,他过来送酒。”
赵令询看了一眼赵世元:“留一人守着尸身,你们去找玉郎。”
赵世元让其中一个捕快留下,他则转身就走。
沈青黛叫住他:“等等,你们可以先去里长那里。玉郎不见,他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赵令询最后扫了一眼屋内,从地上拿起绳子,便让众人退了出去。
沈青黛看他拿着绳子,开口道:“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赵令询点头:“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施净撇撇嘴:“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沈青黛歪头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好好观察,只顾着吃。你都没有发现常安的手有些奇怪?”
看他还是不解,沈青黛接着道:“陈桉死的那日,我们瞧见,常安双手有明显勒痕。”
施净点了点头:“我懂了,你们是说,当日对陈桉泼脏水的是常安。那真这么说,常安就是杀死陈奉的凶手。”
赵令询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还需回去找到常安验证。”
三人走过石桥,一路回到住处。
王安若听到响动,从屋内走出,又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笑道:“是你们回来了?”
烟儿也懒洋洋地走出,有气无力道:“是你们啊。”
沈青黛笑笑:“你看起来有些失望?”
烟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光一瞥,落在赵令询手中的绳子上:“你遇到常安了?”
赵令询见她一直瞧着绳子,便举了起来:“你为何这么说?”
烟儿用手一指:“你手里拿的,不就是常安平日上山砍柴时,捆绑柴火的绳子?”
沈青黛抓住绳子,问道:“绳子都一样,你怎么确定这个是常安的?”
烟儿走上前去,指着一端道:“你看,这里有火烧的痕迹。是我不小心烧的,当初常安还骂我来着,我可都记着呢。”
赵令询眸色一凝:“常安还没回来?”
“这几日用柴比较多,他见柴不够,便上山砍柴去了。”
烟儿说完,向门外张望几下:“都这个时辰了,他应该回来了啊!”
沈青黛同赵令询对望一眼,常安也不见了。
赵令询转身看向王安若:“王公子,常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可会功夫?”
王安若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眉头蹙起:“大人,可是常安犯了什么事?”
赵令询举起绳子,突然想起,他是个瞎子,便又放了下来。
“陈奉死了,勒死陈奉的,就是这根绳子。”
王安若扶着石桌,缓缓坐下:“大约五年前,有次我外出医治眼睛,在路边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常安。他本是个镖师,走镖途中遇到山匪,货物被抢走,人也被打伤。他在我家修养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恢复。得知他货物丢失,回去不好交代,我便借了他几十两银子。后来,他变卖了家财,抵了货物,便来寻我。我见他无处可去,便让他留下,此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五年前遇到的,镖师,沈青黛默默思索着。
烟儿听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常安杀了陈奉。可是,常安与陈奉并没有什么仇啊。难不成,山匪还是陈奉不成?”
施净猛地一拍脑袋:“对啊,这样就说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奉,很可能就是当初的山匪。常安在此两年,就是为了报仇。”
王安若摇摇头:“不对,我救常安的地方,距离此地甚远。”
沈青黛从方才便一直低眉沉思,施净忍不住推了推她。
沈青黛问道:“平日里,常安和陈奉一家有过交道吗?与他们相处如何?”
王安若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常安除了照顾我日常,便只有去卢郎中处,还有砍柴时才会出去。”
烟儿也跟着点头道:“常安一向独来独往的,在村中并无相熟之人。每次去上牛山砍柴,也都是一个人,应该不会与陈奉一家有什么交道。”
沈青黛嘱咐两人:“我们还要出去一趟,这些日子不太平,你们关好门窗,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外出。”
烟儿听完,似乎有些怕了,紧紧拉着王安若的胳膊。
待走得远些,赵令询方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施净接道:“这么明显的事,当然是去找常安了。”
沈青黛摇摇头:“不,赵世元他们出去找玉郎,若是常安隐藏起来,同样也可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