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亭司探案录(149)
沈青黛从袖中拿出一盒口脂:“用它。”
崔氏道:“你的意思是,昨日你正是用了它,才会被蝴蝶攻击?可是不对啊,你方才说,蝴蝶嘶咬的是空儿的脖颈处,空儿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沈青黛扫了崔氏一眼:“魏二公子自然不会用口脂,用口脂并在二公子脖颈留下印记的另有其人。”
崔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施净恍然记起:“原来如此,我说二公子脖颈处的淤痕怎地如此怪异。”
魏若菀瞥了一眼崔氏,讥讽道:“伤风败俗,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魏二公子并未定亲,魏尚书素知他的为人,面上一时挂不住,忍不住对着崔氏责怪:“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崔氏泪眼汪汪:“老爷,空儿人都不在了,你还忍心责怪他吗?”
魏尚书看向沈青黛:“沈大人,究竟是谁,要害我空儿?”
沈青黛望向站在一旁的墨蝶戏班众人,目光定在梦蝶姑娘身上。
“梦蝶姑娘,是你吧?”
崔氏怒道:“小贱妇,果然是你,哄着空儿给你买东买西,当初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你说,为何要害我儿?”
梦蝶姑娘不慌不忙站了出来:“沈大人,可不能空口白牙的,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害二公子?”
沈青黛叹气:“你们还不知道她是谁吧,传言与魏二小姐有染的侍卫,就是她的哥哥。”
魏家兄妹皆是一惊,直直盯着梦蝶姑娘。
魏若菀柳眉横竖:“是你,是你杀了我娘。”
沈青黛嘴角一勾:“怎么,大小姐,我一说梦蝶姑娘是那侍卫的妹妹,你便马上想到,是她杀了魏夫人?”
魏若菀稍愣了一下,冷声道:“母亲与二弟皆死于墨蝶之手,你说她是杀死二弟的凶手,那自然也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崔氏摇头:“不对,不对,若她真的是陈侍卫的妹妹,要害夫人还说得过去,可她没有理由害空儿啊?”
她此言一出,魏若菀怒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尚书拍着桌子:“都给我住口。”
崔氏与魏若菀相互看了一眼,别过头去。
魏尚书道:“沈大人,你说这姑娘是凶手,可有证据?”
沈青黛点头:“雪儿姑娘曾说过,寿宴开始之前,魏二公子曾找过梦蝶姑娘。梦蝶姑娘回来时……曾找她要过口脂。”
众人品过味来,再看向梦蝶姑娘时,多了一分莫名的审视。
梦蝶姑娘只是站着:“我与二公子情投意合,情到深处亲热一下,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沈大人,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二公子呢?”
沈青黛叹道:“这就和魏夫人之死有关了。”
梦蝶姑娘一笑:“大人,你怕不是又忘了,魏夫人死的时候,我被你们中亭司的人看着,而且我从头到尾,都未曾接触过魏夫人。”
沈青黛道:“梦蝶姑娘,各位,先别急。稍后我会慢慢为大家解释,只是这之前,需要去搜寻两处,还望魏大人应允。”
魏尚书眼眸微眯:“你要搜哪里?”
沈青黛回道:“紫芸的住处,还有,魏夫人的卧房。”
魏尚书看了看赵令询,点点头。
赵世元得到指令,当即带人前去搜寻。
厅内众人心思各异,静静等着搜寻结果。
不一会,赵世元便满面红光走了进来:“沈司正,还真让你猜着了,真的搜出来了。”
众人一瞧,只见赵世元拿了一个木盒,还有两幅卷轴。
沈青黛走上前,拿起了木盒,拂去上面的尘土。
赵世元解释:“这个木盒,是从紫芸房间的柜子下搜到的。她藏得很深,还挖了个坑,我们差点就被错过了。”
沈青黛点头,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桃粉团花衣裙,还有一把红蓝花。
雪儿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衣裙:“这不是,魏二小姐的衣裙。”
魏若菀骂道:“紫芸,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
赵令询眉头一动:“这个花,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青黛道:“红蓝花,益疯子家里。”
红蓝花,益疯子。
赵令询隐约猜到了,这个红蓝花,或许就是控制墨蝶的隐秘。
魏若菀并不知红蓝花,更不知道益疯子,她只是问:“紫芸装神弄鬼,是该死。可是,我娘出事前,她并未进过我娘的卧房,也没靠近过我娘,她不可能是凶手。”
施净也听得一头雾水:“又是梦蝶姑娘,又是紫芸?可是我记得,李锦说过,给他墨蝶替换寿桃的,是个男人啊。难道他在撒谎,他也是同伙?”
李锦一听,吓得跪在地上:“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真的是被人哄骗了。我与魏夫人还有二公子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害他们,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沈青黛示意他起来,转身向赵世元拿来两幅卷轴。
赵世元对着赵令询解释:“这两幅画,是在魏夫人卧房拿的。左边这副,是从墙上取下的。右边这副,则是在床下找到的,同样藏得很深,还挖了个小洞。”
赵令询点头,示意他展开画卷,站在一边的两个捕快分别举起了两幅画。
两幅红莲图,一模一样。
一直沉默的魏若英看着两幅红莲图,想起那日的情形:“是紫芸调换了红莲图。”
魏若菀不屑:“她一直想偷图,调换个图,能说明什么?”
紫芸倒也不否认:“不错,画是我偷的。梅香她不是人,我不能在这再待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就是个死。我需要钱,很多钱。”
沈青黛静静地看着她片刻,缓缓移开目光。她指着两幅画:“你们看,这两幅画有何不同?”
施净道:“方才不是说了,左边那幅是正挂着的,右边那幅是紫芸藏起来的,那左边的肯定是假的了。”
赵令询摇头:“不对,这两幅看起来,几乎毫无区别,连用笔着力习惯都如此相似。只是赝品花瓣颜色,似乎淡了些。”
魏若菀也看出了端倪:“没错,这幅画,临摹得太过逼真。有如此画工,此人有大才,为何非要临摹谢大师呢?”
魏若英眉目深邃:“柳杜莲谢,梦柳公子已经亡故,我实在想不出,大宣还有谁,能有此等画功。”
沈青黛长叹一声,:“大宣当然没有第三个能与柳杜莲谢相比的,因为这幅画,根本不是赝品。”
魏若英愕然:“你此话何意?你是说谢公子作了两幅一模一样的画?”
沈青黛心情沉重:“是。第二幅画,正是为了替代第一幅画。”
魏若英不解:“为什么?”
沈青黛失望地看向谢无容:“直到画作被找到之前,我都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可终究还是这样的结局。”
谢无容微垂着头,不敢去看沈青黛:“黛儿,对不起。”
魏若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沉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沈青黛紧闭双眼:“因为第一幅画,就是杀死魏夫人的关键。”
施净又听不懂了:“沈青,画杀人,杀是魏夫人的不是墨蝶吗?”
沈青黛走到画前,指着右边那幅画:“墨蝶杀人的秘密,就藏在这细微的区别里。最初的那幅画,色彩要浓一些,那是因为,作画的颜料中添加了过量的红蓝花。”
魏若英道:“红蓝花,沈大人方才说,紫芸藏起来的那物。”
沈青黛拿起一丛红蓝花,随手拨弄了一下,细碎的花瓣瞬间零落成雨:“墨蝶是城东一个叫益疯子的人饲养的,我们曾去过他的住处,那里种满了大片的红蓝花。红蓝花,可做胭脂口脂,还有作画的颜料。我想,它也应是墨蝶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