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107)

作者:鹿绫之 阅读记录

便是在这样的时候,赵云率兵连夜逼入王宫,斩杀守卫数百人,兵马直逼赵素所在的未央宫。

宫门关闭,内外隔绝,王宫中杀戮不休,血流不止。

这一切都被赵临鸢看在眼里,但她并未停下离去的脚步。

她行走在血泊中,掠过她心中早已知晓的刺杀,将tຊ赵云的兵马、赵素的兵马以及杜卿恒的兵马通通甩在身后,独自一人离开。

这是她无法左右的局势,却也是她,最终选择的局势。

沿着杜卿恒提前安排好的没有叛军干扰的小路,赵临鸢一路畅通无阻,最终回到了客栈。

关上房门,屋中有一位老者早已在此处等着她,这也是杜卿恒的安排。

“公主。”

那位老者慈眉善目,看似对赵临鸢恭敬地行了个礼,实则只是对她道了一句亲切的问候。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又见面了。

“薛神医。”

赵临鸢见到他,心中也很欢喜,她想了想,觉得薛神医这叫法太过疏离,便又改口道:“薛伯伯。”

薛兆年听了这声叫唤,抚了抚胡渣,竟笑出了几道褶子。

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赵临鸢的面色,便很快皱起了眉道:“听杜将军说,你中了毒?”

薛兆年正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放在赵临鸢的手腕上号脉,过了好一会儿,他面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赵临鸢微微偏头,轻轻笑一下,“薛伯伯,你这个表情可真是难得,看来这世间也有能难倒薛伯伯的毒了,所以说啊,学无止境,薛伯伯可莫要再说自己的医术天下无双了。”

“你还笑!”薛兆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昭云国嫁了个好好的公主过去,怎么他相朝还了个中毒的王妃回来?还大国泱泱,我呸!”

赵临鸢依旧笑着,“你啊,医术不精,就别怪左右而言他了啊。”

她停顿一下,又补充一句,“还有,鸢鸢如今可是皇后了,不是王妃。”

知道赵临鸢是在故意逗自己笑,可薛兆年却笑不出来,赵临鸢的笑意便也淡了下去。

两个人双双无言了好一会儿,她问:“当真没法子了吗?”

薛兆年点了点头,但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赵临鸢觉得好笑,“薛伯伯,你这反应,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薛兆年说:“此毒药性奇特,世间并无解药,但其配方……我倒是可以试一试,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其中一味药引神窑子,其生长在极寒之地,取之不易啊。”

赵临鸢垂下眼,若有所思:原来,这便是杜卿恒要为她去冒的险啊。

接下来的几日,王城中依旧杀戮不止,各方势力对峙,胜负不详。

赵临鸢关起门窗不问事,在客栈中专心为自己看病,偶尔从薛兆年的口中听来关于王宫的事,她却只是笑一笑,始终不置一词。

但她还是没有等回杜卿恒,自从那一晚他们二人在王宫分别,杜卿恒便不见了踪迹。

可偏偏就在这一日,赵临鸢还在等着杜卿恒的这一日,她收到了来自相朝的传信。

她虽然已猜到来信之人,但是在看到信笺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与妻书”三个字的那一刻,她的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惊喜,在心中暖暖笑开。

薛兆年看在眼里,欣慰地笑了笑,“鸢鸢长大了,懂得思郎君了,如此,我这个老不死的便不打扰了。”

赵临鸢瞪了他一眼,便目送他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她走到窗台边上,打开信笺:

“鸢儿,见字如面,愿卿安好。落笔时正是中秋佳节,皇城花灯高悬,好不热闹,可惜身边无你。

“那日我去看了褚离歌,他在琼华苑里搭了个花圃,满庭芬芳,再不寥落。我想你是对的,褪去了君王的衣袍,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臣民,却也可以成为一个生活得很好的百姓,这一点,他比我强。

“我还去狱中看了褚萧,他向我问起了你。面对他的问,我实在不知有何可说,便与他辗转说起了褚离歌……或许是在狱中呆久了,他便卸了许多防备,当真被我绕了去,当真不再问起你了。

“原来放下竟是如此简单,可我依旧放不下你。

“后来我问褚萧,若我放他出狱,将他如褚离歌一般囚如笼中鸟,他可愿意。

“他说不愿。

“我知道,他并非不愿离狱,而是不愿向我低头。

“褚萧与褚离歌二人,他们有着不同的半生,我本想给他们同样的归途,可他们终究还是那么不一样的人……”

将信笺折起,赵临鸢眼中有雾。

是啊,他们是那么不同,有着不同的半生,和不同的前路。

可如今兵临城下的赵云,和腹背受敌的赵素,他们又将走向怎么的前路呢。

再过了几日,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赵临鸢站在窗台前,抬眼望着几日前她望过的同一片河山,俯眼望着几日前她曾望过的街道,一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她知道,早已有了许多的不同。

这一日,风雨满楼,赵临鸢坐在客栈里,被百姓的交谈声围绕,四面八方是一层又一层的消息:比如大殿下赵素擒获叛军后终于顺利登上王位,比如二殿下赵云被封兰襄王,比如新王上赐了一座新的府邸给他,他却迟迟不肯接受……

这几日民间的杀伐掳虐告一段乱,王宫中的大肆厮杀也已终止,新王上没有对外说明谁为作乱之人,但众人猜测,此事与被封了兰襄王的二殿下断不会全无关联。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终归只能烂在肚子里。

真相如何,知道的人不敢说,不知道的人猜到了也不敢说。

如此,天下便只有伪作不知之人了。

赵临鸢轻轻笑一笑,感慨这还真像赵素的作风。

同样听着百姓谈论的还有站在二楼的薛兆年,赵临鸢起身离开了位子,恰与薛兆年俯眼看她的目光对上,她垂下眼,叹一声,便上了楼。

薛兆年在屋中再次为赵临鸢号脉,不经意间看向她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似漫不经心感慨道:“新王上宅心仁厚,顾念手足之情,未对作乱之人赶尽杀绝,却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赵临鸢似乎听出了薛兆年这话中藏着的深意,那只被他捏住的手腕便颤了一下。

手足之情?

赶尽杀绝?

她原本以为,赵素未向臣民公开叛乱之人,是想给赵云一条活路;他将赵云封为兰襄王,是想给他一分体面……

可当真是如此吗?

至少薛兆年似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又似刻意提醒她的这句话,意味着此事或许不像赵临鸢想象的那般简单,更不像百姓口口相传的那般简单。

想到这一层,赵临鸢望向薛兆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当初这个游荡在外的神医自从为赵临鸢解毒之后,便在王宫里住了下来,这些年,他既无差事也无主,活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可越是逍遥,便越比身处迷雾的当局者多了些通透;越是自在,便越比关心则乱的许多人多了些清明;所以许多事,他总是能比常人多看清几分。

那么,他对赵其宗、赵素以及赵云三人的了解,想来也是比赵临鸢多几分的。

于是,赵临鸢便问他:“薛伯伯认为,封王一事还有内情?”

“嚯,我就是一个得了老王上的便宜,在王宫中混吃混喝了二十几年的糟老头儿,哪里会知道你们王族儿女的内情?”

薛兆年看似油盐不进,说话滴水不漏,但瞧见赵临鸢像个小姑娘一样凶巴巴瞪着自己时,他又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鸢鸢啊,帝王家哪有绝对的宽仁,你那大哥再如何宽仁,也断不会对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他王位的弟弟宽仁啊。”

听了这话,赵临鸢的心,惊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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