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113)

作者:鹿绫之 阅读记录

一笑泯恩仇,一切又回到了儿时的模样。

第91章 91.结局篇:愿卿踏遍千里路,归时眸中满星河。

从相朝回到昭云国,赵临鸢本是为了解毒而来,她盼着余生平平安安,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能与爱人长相厮守。

却不曾想,治病的事没做几件,却已经历了父王离世、二哥谋反,大哥封王这么多的事。

但终究,一切的结局总是好的。

除了未知前程的她。

赵临鸢笑一笑,心中在意自己的生死,却无能为力,可她最终还是没和赵素、赵云提起自己中毒一事,在告别了赵素之后,她离开了王宫,一个人走上熙攘的街头。

春雨淅沥,密密斜织,打在赵临鸢的素色衣裙上,她偶尔在花铺前停驻,偶尔在人群中逗留,一路走走停停,将昭云国的每一个角落看在眼里,心中暖暖笑开。

这是她的来路,更是她的归途。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将自己完整地置身于热闹繁华的街市中,完整地投入百姓的交谈议论中。

她完整地融入了昭云国的坊间,恍惚想起那年初春,也是这里的百姓,在琉璃盏上落笔,在孔明灯上祈愿,字字句句,都是对她远嫁相朝的美好祈愿……

那时候的百姓啊,真诚地祝愿他们的长公主一生得青山入怀,欢喜无忧。

如今的她,也许是再难与青山为伴了,但她此刻无忧亦无憾,想来也算是不负故乡百姓的期许了。

雨越下越大,人人躲雨而去,她仍不紧不慢,轻悠悠地走着,飘扬的衣袂穿梭在人来人往中,冰凉的水珠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衣裳由淡红变成了桃红,她才缓缓打起手中的油纸伞,为自己撑起一方纯澈的空间。

雨中佳人,徐徐而行,掠过千家万户,走过万家灯火,街上的人们都已散去,天地间唯她一人,自我庇护着,一直往前走。

从未有过的明澈,从未有过的释然。

桥头上站着一位公子,着白衣青袍,温文尔雅,他站在风雨之中,遥遥望着他深爱的女子,那淡薄的唇角勾起了一弯缱绻的弧度。

他的身形飘荡在桥下碧波里,与千家万户、楼兰格栅融为一处,在水中绘成了与天相映的大好河山。

这位公子的身侧立着一位小书童,那书童一边踮着脚为公子撑纸伞,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因为在一刻钟以前,他家公子告诉他,那个美丽的女子正在朝他们走来。

于是,主仆二人立在桥头等啊等,盼啊盼,终于见到那女子手中的油纸伞缓缓被撑上了拱桥,映入他们的眼帘中。

赵临鸢走上桥头,在伞下垂着眼,只看到前方有一角白裳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高了手中的纸伞,下一瞬,那位公子的面庞便掠过纸伞,投入了她的眼眸中。

两个人对视的一瞬间,岁月在刹那间停驻,时光在刹那间定格。

他在风雨中与她对望,那一眼,如亘古般绵长,如流星般永恒。

小书童的一双眸子当即泛起了光芒,惊叹道:“陛……公子说的不错,咱们夫人可真是个万里挑不出一的大美人!”

赵临鸢笑了笑,走过去,身形掠过书童,来到了男子的面前,将他完整地笼在了自己的纸伞下,也将小书童完整地丢弃在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外。

她想要对他说些什么,欲嗔怪,欲责备,但话到嘴边却只剩轻柔和缱绻。

她问:“你怎么来了?”

男子说:“国事已定,家事未了,我来接夫人回家。”

赵临鸢的红唇颤了颤,眼波流转,唤了声:“殿下……”

但很快她又收回了话语,欲唤一声:“陛下。”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望着她深爱的男子,对他说:“相公,你陪我走一走吧,我想带你看一看,我们昭云国的好风光。”

褚瑟牵起她的手,“好。”

这座拱桥,桥下溪水清清又浅浅,一双男女从两头行来,在桥头相遇,又携手离去,短短的距离,却是他们漫长的半生,更是他们所求的余生。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直到雨停了、雾散了,还是不愿踏上归程。

人生啊,本就是一条直行的道,这条道上,会有新人,会遇旧人,却从来没有所谓的归程。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着,走到相见,走到相识,走到相知,走到相恋……

一直走到,再次相见。

褚瑟以寻常人家的口吻向赵临鸢说起了不寻常的国事:“那日收到你的来信,知道你要出兵讨伐昭云国,我便安排妥当了一切。一方面,我以练兵为由安抚全城百姓,以免坊间有不好的传言;另一方面,我以与赵素交涉为由,向朝中重臣解释了此番远行的目的,以免有好战臣子借题发挥。最终,我在相朝这方调了一千精兵,其中五百为驻扎边境的凤字营,另有五百是我信得过的顾云扬亲自挑选的飞云军,如此既可掩人耳目,也可在兵马数量上将王枭之给糊弄过去。毕竟我知,你只是想威慑赵素以救赵云,并非当真要打昭云国。”

一路上,褚瑟认真地告诉赵临鸢这次行动的诸多细节,告诉她自己的举措和考量,细细道来后,他竟发现赵临鸢正怔怔然望着他,目中有无措、有惊讶,也有欣慰和知足。

直到这一刻赵临鸢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便出了那样的计策,是给初登帝位的褚瑟带去了一个多大的难题。

那时的她只想着赵云,却不曾想,褚瑟会面临来自朝堂、百姓以及军中的各种非议,可这些,褚瑟当时都未曾在信中告诉她,而是自己排除万难,将一切处理妥当,并让她完全地置身事外,在一切都完成之后,才云淡风轻地和她说起了这件事。

他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可在这件事上,她却未曾考虑过他。

想到这里,赵临鸢垂下眼眸,咬着唇,心有愧意,却不知从何开口。

褚瑟发现赵临鸢落在了自己身后,于是停下步子,回头望了望她,瞧见她的出神,当即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但褚瑟并没有让她继续这么想tຊ下去,他走回到她的身前,双手托起她的面庞,用一双幽黑灵润的眸子望着她道:“你是不是欲责备我未事先告知于你?从前,这些大事我都与你商量,可这一次为夫擅作主张,可是惹得夫人心中不悦了?”

赵临鸢笑一声,听出他是在宽慰自己,便顺了他的意,笑开了心结,“夫君自是能够独当一面,这日后啊,凡事皆可擅作主张,鸢儿可不敢再造次出主意了。”

褚瑟又拉起她的手往前走,两个人的步伐慵懒又散漫,像极了一对在市井生活了很多年的寻常百姓。

他边走边说:“这可不行,夫人聪慧,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岂有不替为夫分忧之理?以后啊,依旧是大事小事全凭夫人论断。”

听了这话,赵临鸢突然顿步。

她曾经和他说过以后,他如今也和她说了以后,可他们的以后,究竟在何处……

赵临鸢站在原地,忽然恍惚地笑了笑,抬起眼,看向了无垠的天际。

这一次,褚瑟没有回身,没有再牵起她的手,没有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同样立在原地,和身后的赵临鸢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那距离却似生与死的鸿沟那般绵长,无法逾越。

他不敢回头,不敢再看身后人,只是长长久久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垂在腰侧的手,不受控地握起了拳。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命运待他如此凉薄。

从前,他饱受皇族漠视,受尽群臣冷眼,更不可挽回母亲的死亡,但他从来便知道要去寻求出路,要逆流而上,他从来没有怨过命运待他不公。

可这一次,他竟觉得命运当真待他不公,他才知道何为人不可胜天,何为万般终难求。

当赵临鸢将怅惘的目光从天际收回的时候,却看见褚瑟在她身前一丈远,留给了她一个无限凄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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