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29)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不可能,知非他不可能……

他脑海中只有不可能三个字,反反复复重复着,却无法细思到底不可能什么。

是宁知非不可能离开自己,还是他不可能会死?

燕淮感到自己双腿不受再控制,站不起来,只能用双手拼命往前,想要爬到宁知非身边。

“侯爷!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院里已经乱成一团,仆役慌张出门去找太医过来,姚子倾跪在一边去拉燕淮。

“侯爷,你身上的余毒未清,不能悲伤过度,情况会恶化。如果宁哥在……在天有灵,看到侯爷如此,只会难过。”

姚子倾呼啦啦说了一大堆话,燕淮一句都没听清,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到宁知非身边,没有宁知非,他觉得很冷。

“知非……知非啊……阿过,你说话,你说说话……”

眼泪都已经成了多余的累赘,他此刻的痛苦,无法用这些苦涩的液体表述填补,哭成了他不想做却唯一能做的事。

心脏一下下疼着,每跳动一下,都将痛苦蔓延至了全身。燕淮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掉了一块,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血淋淋的。

燕淮在黑暗里挣扎着,终于触碰到了宁知非的手,燕淮握住那只冰冷僵直的手,将它捧到胸口。

似乎试图想用体温让那只手重新变得温软柔软,也似乎是想用那只手,去填补心上被撕扯出的狰狞缺口。

“你不是说要我看到你年老的模样吗?这才几天呀……阿过!”

“够了!”燕双再也旁观不下去,握住燕淮的小臂,咬牙道,“不过是个下人,父亲何至于此!”

也不过是个下人,不是不可替代,何至……于此。燕双别过头,闭上双眼便滑下两行清泪。

何至于此……

他心里无端很难受,心脏像被用只手紧紧攥住。

原来,他也没有像自以为的那么恨宁知非。

燕淮扬起手,似乎想打燕双,但触碰到燕双前就停了下来,把燕双拉入怀里,死死抱着他。

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宁知非留给他的阿双。

“阿过,对不起……”燕淮低声说。

那声音太小,以至于在他怀里的燕双都没有听清。

但燕淮接下来的话,他听见了,不止听见,更如一道劈下的惊雷。

“你是知非生的,他就是你爹。”

燕双感到眼前一片空白,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声。

他脱口而出:“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又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闪过燕淮眼前。

宁知非信誓旦旦朝他保证,自己即便生下孩子,也永永远远是侯府的下人。

他不信,让他给出例证,宁知非不说话,只是冲着他笑。

他读不懂那笑容里的意思,但现在燕双觉得自己或许懂了……

自己就是例证……

孩子……对了,孩子!燕双头脑一片混乱,手脚并用地到尸身前,拿自己沾染上泥土和碎石的手,摸向对方的肚子。

燕双的手抖得太厉害,放在上面,带着尸身衣袍上的布料也沾染了抖动。

他手掌划过尸身下腹,摸到那里平坦坚硬,猛地一愣,随后疯了一般,扯开刚被姚子倾重新系上不久的衣带。

“烛火,给我烛火!”燕双急切喊着,早早伸出手等着去接。

顾信泞进去把灯台端出来,递给燕双。

燕双手抖得厉害,接不住,让顾信泞过来,把烛火悬在尸体旁。

衣袍下的皮肤已经呈青灰色,有着令人生惧的死气。透过烛火,能清晰看见尸体的小腹,那里平坦坚实,没有丝毫隆起的迹象。

那束烛火的光,仿佛驱散掉了夜色的阴霾。

“不是!”燕双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看向燕淮,“这不是宁知非!”

燕淮呆呆地朝着燕双的方向抬起头。

“宁知非怀孕了,这尸体小腹是平的!”说出结论后,燕双更加笃信,继续道,“这尸体有问题,是假的,宁知非没有死!”

燕淮没太听清燕双说了什么,脑海里只接收到宁知非没有死的讯息,低低笑出声来:“是吗,没有死,是假的……我就说,是假的……”

燕淮紧接着叫顾信泞,顾信泞应声过去检查,他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些液体涂在手上,随后用手细细抚摸尸体的脸周,很快从太阳穴的位置开始,揭下来半张人/皮/面具。

“啊!是易容!”姚子倾拍了拍前胸,开始了马后炮,“吓死我了,我就说嘛……”

“一开始我也检查了,但没有想到只易容了半张脸,是我疏忽没有尽早发现。”顾信泞致歉道。

“这人下半张脸长得确实像宁哥,就算没有面具,天一黑也分不太清他俩。”姚子倾打圆场道。

燕淮已经恢复了神智,燕双过去把父亲扶起来,很想问他刚刚说宁知非是自己生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觉得不合时宜,暂时把疑问咽了回去。

“对方抛出来一个几乎没有纰漏的假尸体,说明宁……他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人控制。而且这尸身容貌跟他这么相似,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对方应当策划了许久。”燕双说。

燕淮点头,宁知非好好活着就好,他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找到他。

随后他后知后觉,开口问道:“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知非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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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崽躲在爹爹怀里哭,怯生生地问爹爹能不能摸摸妹妹。我这废物手速……

第25章 25拜堂

太医匆匆过来,打断了燕淮。

“今日累了,父亲,明日再说吧。”燕双说,“我也想好好问问你,你说他是我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落燕双就急慌慌地跑了,燕淮没拦着,叹了口气。

太医为燕淮检查,低声说了些什么,燕淮点头,脸上露出混了疲惫的茫然。

“好,我知道了……尽力吧……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燕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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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燕双主动离开的,但隔日也是他主动来找的燕淮。

燕双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第二天黑着眼圈就去找燕淮了。

昨夜太医给燕淮施了针,燕淮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东西,虽然还是模糊,但已经能看到人影。

“大概再过四五天就能好了,我会想办法亲自找到知非。”燕淮说。

宁知非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件事,似乎给了燕淮很大的安慰。他看起来恢复如常,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失魂落魄。

“昨晚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他真是……我爹?”燕双忐忑地问道。

他心里很乱,既希望是真的,也希望是假的。

他好像说过很多伤害宁知非的话,宁知非或许已经讨厌他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燕淮说。除了宁知非,他没有过任何人。

或许很多人都不信,可这就是事实。

“他为什么不愿意认我?是你不许吗?”

燕淮摇头,燕双则蹙起眉头,像头困惑的小兽:“那为什么?难道他是被强迫的?他不爱我?他不爱你?”

燕淮被逗得笑出声:“即便你有很多疑问,也不要去质疑双亲的感情。虽然你的到来确定是个意外,但我们是真心实意期盼着你的。”

随后燕淮似乎想证明他们是彼此相爱的,补充道:“你出生前,我们拜过天地,虽没有媒妁之言,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那是在宛陵祖宅的时候,老侯爷病重思归,燕淮和宁知非提前出发,到了祖宅打扫安置。

当时宁知非已经有孕七个月,可以隔着袍子轻易看出圆隆的肚腹,行动也开始受限,走起路来有些摇摆。

宛陵天高皇帝远,燕淮索性不再顾忌,禁止宁知非跟平日里在侯府那样侍奉自己,要与他像夫妻那般相处。

一开始宁知非并不愿意,也不习惯,但燕淮朝他冷了几次脸,渐渐也终于表面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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