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46)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燕淮和韦焱谈事时,也不是总能让宁知非进去,宁知非早已经习惯在外面等燕淮。

燕淮却在想,如果宁知非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人,就不会被拦在书房外头,晚膳也可以在主人家的桌上吃了。

他今天看见恒王跟王妃两个人,用膳时两个人眉来眼去,没有丝毫上下界限,令燕淮心生羡慕。

南安洛一个亡国的王爷都能同夫君如此,宁知非为何非……

“入了夜廊下冷,我知道你习武不畏寒,但若是不舒坦了,还是让王府的下人带你去厢房歇息,不要怕麻烦他们。”燕淮细细叮嘱,怕宁知非死心眼真站在外头半晚。

关了书房的门,恒王才终于不再开口提及女儿和姻亲:“侯爷千里迢迢跑来上京一趟,到底为了什么?不如直说。”

燕淮心想终于问了,也不再弯绕,直接进入了正题:“这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是小事,所以晚辈冒昧过来了。实是我们陛下发现,大齐有人与辽国上层有所勾连。”

“怎么说?”耶律泽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模样,看起来早就掌握了一些东西。

“大齐有人想借辽国某人之手,确认南平的翠景公主是不是在王爷这里,若对方帮忙找到,大齐便会为对方提供助力,来夺王爷的权柄。”

虽然简家,或者说陆家,密信里联系的是辽国只是推测,但既然已经到了辽国,燕淮也便直接将此事按死。

耶律泽大笑起来:"我在大辽经营数十年,岂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毛贼能夺走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且事关翠景公主……说到底也是王妃的侄女。”燕淮试探道。

他观察着耶律泽的神情,想要判断南平公主是不是当真在他手上。

可惜耶律泽到底是个老油条了,没露出丝毫可疑之处,只是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模样:“也不知她是否还活着,我夫人到底还是惦记着他那个侄女。也劳烦你朝你们皇帝禀告一声,若是真找到了公主,一定知会我们一声,也不好叫我夫人与侄女骨肉分离。”

“那是自然。”燕淮说,“只是,那与我大齐勾结的辽人身份,王爷心里可有猜想。”

“我这朝堂上,有异心有能力的,也无非就是那几个,多少能猜到是谁。”

“我们陛下也有了怀疑人选,只是自古做事要有个证据,所以特来请王爷帮忙,找到他们来往的书信,也好让我们陛下与王爷里应外合,把那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才是。”

这也是燕淮此行的目的之一。

即便宁知非听见了陆栾与简肃云的谈话,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平白坐实当朝宰相里通外国的罪名。

从简致达书房里搜出来的那半封未写完的书信,什么也证明不了。

齐国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定辽国会有。

耶律泽说:“都是小事,不过侯爷既然来了,本王也有件事,要托侯爷相帮。”

“王爷哪里的话,只要帮得上忙,我这里没有不尽心的。”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宁知非在书房廊下站了一会,觉得后腰发酸,可怕燕淮传召不敢远离,于是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了一会,好歹能缓解一二。

“你是成安侯的侍卫?”

宁知非转头,看见院门那里进来一个男子。

约莫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衣着华贵,举止带着上位者的从容。

宁知非扶了下后腰,跪地朝他行礼:“属下宁知非,是成安侯的贴身侍卫,不知您是……”

“我是恒王妃,你身体不方便,先起来吧。”南安洛看出宁知非有孕,弯身去扶他。

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南安洛忽然一愣,开口道:“你怎么长得,那么像萧家人……”

“萧家人?”宁知非开口,像在疑问,也像在单纯地重复南安洛的话。

“萧家曾是辽国大族,也是我们恒王的母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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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泽是受,南安洛是攻。

第39章 39孤魂

“我有一个叫萧远望的表哥,父皇崩得早,兄长继位以后我便出宫建府,因实在年幼,府中一应事物,都是表哥帮忙操持。后启蒙学习,也多亏了表哥的教导。”

恒王似乎是在向燕淮解释,也或许只是实在在心底藏了太久。

“讲句不得体的话,我的这位表哥,对我而言如兄如父。”

萧远望虽是辽人,身上却没有辽人身上改不掉的粗俗之态,反倒温文尔雅,像衣冠礼仪之乡养出的学士,因而当年的上京人都唤他一声萧公子。

萧公子十几岁便名满京华,初入官场便成绩斐然,是辽国当时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

然而先帝不过守成之主,奸人几句挑唆,便令萧氏全族蒙难,存亡之际,萧公子作为长房嫡子,带着新婚不久的妻子在族人的护送下逃入齐国。

彼时的恒王并不是如今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尚且还是总角稚童,救不了萧家,更保不住萧公子。

“表哥在齐国安顿好后,偶有信件送来,一年一年,信里跟我说,他和表嫂生下了一双儿女,他在一个镇子上做教书先生,日子清贫了些,却也自在。”

或许只要等等,熬上几年,十几年,恒王总会掌权,辽国总会是恒王的囊中之物,族中的冤屈可以洗刷,流放的萧家人会从苦寒之地回来。

萧远望也总能重返上京,做他原本芝兰玉树的萧公子。

只是人生也不过是场烂俗的故事,是故事,总要有转折,平平坦坦一眼望到头的故事,说书人讲出来,看客也要失望而返。

耶律泽总在想,萧公子的人生底稿到底是谁在撰写,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跌宕起伏,为什么他这样努力,为外祖家洗雪冤屈,但表哥却没能多等上几年?

辽国的政敌始终想要斩草除根,即便身藏齐国,萧远望为保稳妥,隔几年也会搬此家,可偏偏还是被追杀的人遇上。

恒王最后一次与萧公子通信,萧公子说对方派了许多杀手潜伏齐国多年,就是怕自己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自己和妻儿们已经躲避了两波杀手的追杀,但已经力不从心,或许只有自己死了,才能保全妻儿。自己现在打算把孩子送到可靠的朋友那里,自己和妻子去引开杀手。

如若后续没有寄来的信件,自己或许就已经遇难。

若有那一日,请耶律泽帮忙找到他的两个孩子,帮忙照拂一二。

“自我掌权,到现在,十几年时间,我动用了所有的办法,始终没有找到我那两个侄儿……”耶律泽说,“你们汉人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知道,只要他们活着,你,或者你们的皇帝,肯定有办法找到他们。只要你们能出手相助,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也一定能弄到。”

在大齐找两个生死不明且或许仍在躲避杀手追杀的人,的确如同大海捞针,但有仪鸾司在,也并非痴人说梦。

燕淮权衡片刻,问道:“不知王爷的两位表侄,姓名是什么?有什么特点?若要去找,该怎么找到两个人?”

“这也正是难题,我并没有见过那两个孩子,只知道年纪如今大约三十多岁,大一些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至于名字,男孩的不知道,表哥在信里提过女儿叫嘉儿,按照萧家这一代的辈分,应当是叫萧宁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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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宁知非笑起来,因为无端想起贺子烨说过,韦逸在墨京,搜罗了不知多少与他样貌相似的人。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的模样竟能像书局印刷的雕版,这个也像,那个也像。

南安洛跟着轻笑一声:“也是,这世上相似之人,有何其多。”

他为他的莽撞向宁知非道歉。

上京的深秋已经和寒冬没有两样,晚风一吹就更冷,南安洛静静在廊下站了片刻,朝宁知非问道:“左右王爷还在谈事,我也进不去。天这么冷,不如你来我院里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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