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58)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但王爷也好,军营里的其他人也罢,都没见到过那封密信……鉴于南平太子已死,我们也搜过太子的遗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密信,所以那封信如果真的有,应当还是在公主手里。”

这些细节燕淮在瑞王那里也听过,两个人说得大体上差不多,只是细节处有略微不同,不过年岁久远,一模一样反而失真,倒是如此更有信服力。

燕淮咳了几声,喘匀了气又问:“再多问将军一句,前段日子行刺的事,金吾卫那里可有眉目了?”

魏则谙摇头:“金吾卫跟仪鸾司一样,也在尽力去找。”

“那这些日子,将军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魏则谙沉吟片刻,道:“那日辽国郡主,喊我到驿馆一叙,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没问清楚,就被人打扰,未免事端我先行离开了。”

“不知郡主说了什么?”

“我记不清了。”魏则谙说,“过于莫名其妙,又被突然打断,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不如侯爷去问问郡主吧。”

“如此便叨扰将军了。”燕淮笑笑,略坐坐就带人离开了。

回去路上,燕淮说:“魏则谙刚刚表现得如何?”

顾信泞道:“看不出破绽。”

“只是当夜之事,死无对证,到底怎样,还不是全靠魏将军一张嘴?”宁知非质疑道。

顾信泞:“可如今也只有他一张嘴了。”

“我倒觉得,他或许没说谎,毕竟说谎总要出破绽,魏则谙能混到今日的地步,不是个蠢人……但我也不信他今日说的全是真的。或许他只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燕淮话落,再度咳嗽起来,宁知非扶住他,袍子上被溅了几滴血。

燕淮伸手,蹭了下宁知非的衣领:“被我弄脏了,开春赔给你,听说西川有个绣娘,近几年极有名望……你穿了一定好看。”

宁知非攥住燕淮的手说:“都什么时候了,侯爷还想着衣裳的事……总是咯血也不是办法。”必须得尽快找机会去见落梅了,无论她给不给,都得弄到解药。

“解药总能找到的,你也不要急。”燕淮说,“关于刺客的身份,我差不多已经有头绪……这事多少跟魏则谙脱不开干系。”

“怎么这么说?”顾信泞问。他眉心稍稍蹙起,显然不太明白燕淮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比起这些弯弯绕绕,他更喜欢直白一些,所以也不会特意去思考。

身在仪鸾司,他只需要探听事实,后面的分析自有正副使负责。

“直觉。”即便魏则谙表现得坦坦荡荡,也都能给出合适的解释,但桩桩件件都能跟他扯上关系,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顾信泞:“直觉可没办法给魏将军定罪。”

“假设,假设魏则谙参与其中,那南平公主或许就在他身边……那场刺杀的目的,可能是我们窥探到了什么关键,让他们不得不灭口……会是什么呢?”

燕淮沉吟片刻,又问:“知非,你觉得呢?”

宁知非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想不通。”

“我倒是有些想法……还记得宁大人当时怀疑走漏消息的事情吗?”顾信泞突然说。

那夜宴请韦逸,套到外室居所,宁知非第一时间赶到地方,却早已人去楼空。

当时就怀疑仪鸾司或阳燧卫有内鬼,为此调查良久,还是不了了之,顾信泞对此印象颇为深刻。

宁知非倒吸了口凉气,看向燕淮,燕淮说:“所以,是因为我们发觉了内鬼一事,让对方沉不住气了?还是无意间说了什么,被内鬼听见,引起了对方警觉想要灭口?”

“可是内鬼不好找呀,有嫌疑的人太多了。”宁知非笑起来,“若是能轻易找到,何至于耽搁到现在?”

“内鬼暂时不好找,但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引出些动静。”顾信泞说。

这几个月来,他们都十分被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尝试能否找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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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燕淮离开后,魏则谙回到厅堂,原本燕淮坐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美艳女子。

女子长发盘起,侧头看着堂上画屏,耳后一枚红痣清晰可见。

“演技倒是越发纯熟了。”听见魏则谙回来,南心雪转头看向他,嘴角噙着一抹看不透的笑意。

魏则谙也冲她笑起来:“哪有什么演技,我的愧疚是真的。当年上京路上,你下了迷魂香,迷晕全队人马,我亲手杀了昔日同袍,午夜梦回,也不总是安稳的。”

南心雪起身,走到魏则谙面前,拍拍他的手:“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魏则谙单膝跪地:“殿下,为了你,我为什么都能做。”

南心雪躬身扶起魏则谙:“陆相、辽国、成安侯……现在京中越来越有意思了。”

“殿下,我觉得咱们快藏不住了。”当初主动选择对假冒公主的外室出手,就注定他们的存在迟早会暴露。

“我原可以不参与这场闹剧,谁冒充我都无所谓,权力、地位、金钱,我什么都不在乎。

“但戏台子都搭好了,角儿不上场岂不是很扫兴?”

南心雪笑起来,她是登场的角儿,也是看戏的人,汴梁越乱,她越是高兴。

看皇帝和丞相狗咬狗、把瑞王扯进来,她都高兴。

反正家国没了,重要的亲人只剩零星,她孑然此身苟且偷生三十年,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他们肯定还会有新的招数,直钩钓鱼,你说我是咬还是不咬?”南心雪问。

“都听殿下安排。”魏则谙说。

第49章 49夜访

御书房里,韦焱和陆纪名一双君臣相对无言。

他已经知道了陆纪名私下联络辽国的事情,也知道陆纪名想得到南平的那封密信。

韦焱想不明白他的动机,但无所谓,陆纪名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做都做了,已经逃不开抄家灭族的命运。

但这些天来,韦焱一直佯装不知,和陆纪名相处的时候依旧跟从前一样——表面君臣相谐,实则各怀鬼胎。

韦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迟迟不去责问陆纪名,而是在心里给了他一个期限。

在辽国恒王把证据送过来前,只要陆纪名可以交代清楚一切,自己或许可以饶他一命。

“陛下?陛下!”陆纪名看着发呆有一段时间的韦焱,清了清嗓子,“陛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着心不在焉。”

韦焱回神,看向陆纪名。

陆纪名当初的温润俊美已经被掩盖在了岁月之下,只剩无法改变的五官轮廓可以隐约看出些许英俊。

他年岁渐长,总是皱着眉头,故而眉心中间有道细微如刻痕的皱纹。

他老了,韦焱想,自己也不再年轻。

少时念书的场景,历历在目,似乎只是眨眼,便晃过了半生。

“看着陛下似乎有心事,那我今日先告退,待明日陛下有空了,再继续聊今天的事。”陆纪名拿捏着分寸,并不对韦焱私下有所窥探,一句话也不多问。

韦焱眨眨眼,恍惚想起了许多事,突然问道:“陆相……不,老师,你还记得从前吗?”

“天下事那么多,今日政务处理不完,明日便会有更多,微臣可没空去想从前。”陆纪名垂眸,规规矩矩回话道。

“我还记得,十几岁的时候在上书房,你说身为君子,必要辅佐明君成就一番事业,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那时说,如若你要做贤臣,我便要做明君。”

可惜君臣二人庸庸碌碌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没能有半分同心同德。

一个拖着垂死的家族负重前行,瞻前顾后太多掣肘,做了快十几年丞相,也没能让天下真正河清海晏。

另一个勉强支撑着盛世的余晖,心里却明白,强大的外敌、死水一般的朝野、固化的阶级,即便穷尽自己一生,也无法再让大齐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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