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81)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南心雪拿出一块锦缎,摊开以后露出一封信件。信封用了特殊的工艺,即便许多年过去,也不曾损坏或变色。

宁知非看到那封信,顾不得再次开始收缩的肚子,朝南心雪问道:“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

“对。”南心雪打断了他,“这一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你看过内容了吗?”

南心雪哂笑一声:“没看过,但多少猜得到。给你吧,想怎么处理都随你。”

宁知非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写了几行字,落款盖了南平的玉玺。

宁知非看了内容,忍不住大笑,怪不得萨满说,所有人做的事,到头来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是空的。

“父亲他果然是个混账。”宁知非笑着把信拿起来,递到南心雪眼前,“因为他的这封信,不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命都送上了,没想到却是笑话一样。”

南心雪垂眸,也终于看清了这封号称藏着南平遗宝,灭国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拿出来的密信,上面只写了短短几句话。

「阿雪、阿雨,对不住,我骗丞相他们国库被我转移掉了,其实钱早都被父皇我花光了。我不敢让丞相知道,所以硬着头皮写了这封密信,骗他把藏宝的地点告诉你们了。我没给自己留后路,同样也给你们留不了后路,咱们父子三人,各自珍重吧。」

“我猜到了,也从来没指望过他。”南心雪淡淡说道。没了母亲,就是没了家,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让魏则谙送你回去,我要走了,咱们就此别过,就当从没见过吧,对彼此都好。”南心雪说。

宁知非把密信放回信封,问道:“有弓箭吗?”

南心雪没问他要箭做什么,叫了守在外头的魏则谙,魏则谙离开了一会,拿了弓箭回来。

宁知非猜,这大概是从他们养在京中的死士那里拿的。

宁知非没接弓箭,让魏则谙拿着,朝南心雪告辞,随后戴上帷帽走出了房间。

魏则谙扶着他离开客栈,走出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客栈的门紧闭着,南心雪也没有出来,宁知非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

“魏将军,我长姐托付给你了。”宁知非坐上马车,好像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散了,他靠在车厢里,肚子疼得一时起不开身,但依然坚持着把话说完。

魏则谙嗯了一声,说:“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带走南心雪是为了报恩,但这么多年过去,私心里早把她当成家人。

“我直接送你回府?”魏则谙问。

宁知非开口,给他报了个地点,魏则谙没有多问,掉转马车上了路。

耽搁了半日,宫缩比之前更加频繁,肚腹也下坠得厉害,宁知非只觉得浑身冒冷汗,疼起来忍不住想用力,但还没破水。

他怀疑产口已经开了,可没办法检查,只能忍着,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

马车驶了半路,突然停下,宁知非将帘子掀开一条缝,发现他们停在了街角。

“怎么回事?”

魏则谙压低了草帽帽檐,低声说:“仪鸾司刚刚有两队人,进了宣墨楼。”

宁知非蹙眉:“得抓紧了。”南心雪能在京中藏这么久,全靠灯下黑,可一旦被怀疑上,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仪鸾司速度很快,也多亏南心雪足够警觉,否则晚离开几个时辰,恐怕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殿下现在已经出城,不必担心。送你走后我也会想办法离开。”魏则谙说。

待街道重归宁静,马车才继续向前,最终停在了护城河边。

仪鸾司地处皇城的角落处,侍卫们平日里办公的小院靠着宫墙。此刻马车停的位置,恰好与仪鸾司府衙遥遥相对。

宁知非将密信绑在箭上,递给魏则谙:“魏将军,交给你了。”

魏则谙立刻明白宁知非是想自己把密信用箭射到仪鸾司的院子里 。

“希望看到这个,他们能放过长姐。”

魏则谙笑笑:“多亏今日是我,这个距离,恐怕换个人都不成。”

“正因为只有你办得到,仪鸾司才会相信这封密信的真实性。”宁知非疼得下不去马车,只坐在车上,掀了帘子跟魏则谙说话。

魏则谙见他脸色白得厉害,也不再多说,轻功跃上护城河边杨柳,对着百步外的宫墙一箭射出,直到看着绑着密信的箭安然落进院子,魏则谙立刻下来,驾车离开。

回侯府的路上变得无比难熬,宫缩变得密集起来,每时每刻都无比难熬。宁知非蜷缩起身子,手指紧紧攥住袍角,很快他听到了布料破碎的声音,夹棉的袍子像纸一样被撕破,露出夹层里白色的绒毛。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宁知非才听见魏则谙朝自己说:“宁大人?到了。”

魏则谙弯身进了车厢,扶着宁知非下来。

宁知非觉得双腿发软,站不住一样,脚刚沾地就差点倒下。

“我送你进去。”魏则谙怕宁知非摔倒,伸手抱住他。

宁知非推开魏则谙,摇了摇头:“你走吧,别被人发现。已经到了侯府,我自己可以进去。”

魏则谙也没再坚持,仪鸾司的人已经找到宣墨楼,目前应该已经确定落梅不见了,不出一个时辰汴京城内就会戒严,严格限制出入。

他必须在这一个时辰内把租借的马车还回去,然后离开城内,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宁知非与魏则谙分开,自己走向来时的角门,大概是被魏则谙打晕的仆役都醒过来,门已经关上,宁知非推了一下,发现从里面锁了,推不开。

他没有多少力气绕过半个侯府走到经常出入的正门和几个偏门,于是靠在门边敲了几下,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宁知非不知道的是,几个时辰前燕双写完文章跑去小院找他,结果发现了倒了一地的仆役,吓得魂不附体,于是整个侯府瞬间乱作一团,此刻所有人都在找宁知非的下落,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人敲门。

宁知非靠在角门边,只觉得肚子下坠得厉害,疼得他只能弯身,腰也直不起来。他靠在侯府的墙边,想干脆直接把门砸开,但此刻疼得他浑身发抖,连敲门的力气都不剩了几分,更不必说去踹门。

实在没有办法,宁知非只能抱着一下下发硬的肚子,一步一步往正门的方向挪动。

只走了几米,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湿意,宁知非低头,才发现破了水。

第68章 68尾声

侯府的人通过宫门口的侍卫传话进来的时候,韦焱正在跟燕淮说陆栾的事。

丧礼之后,韦焱就把陆栾带进了宫里。

陆栾没有问韦焱为什么要带自己进宫,非常顺从地跟随着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或者说像是心死了一般,对一切事情都没有了明确地反应。

韦焱把身世告诉陆栾时,陆栾也只是淡漠地抬眼,朝韦焱说了一句:“我姓陆。”之后又恢复了闭口不言的状态。

“他不愿意认我。”韦焱笑着说,“随他吧。或许他也根本不需要我。”他想,陆栾应该恨自己,恨自己夺走了他相依为命的父亲,就像自己当初恨他一样。

燕淮听着,也只能听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之后两人又聊南平密信和宁嘉的事,说了许久,反反复复,也没有想到更好的主意。

南心雪失踪了太久,根本找不到什么线索,她不主动出现,就没办法确定身份。

而与之相关的魏则谙一直洁身自好,交际简单,顺着他的线索往下查,也很难查到有用的东西。

聊了一阵子内监过来,禀告说陆公子突然烧得厉害。

陆栾自小体弱,陆纪名的事强撑了这么多天,倒下再正常不过。

但韦焱没照顾过他,只知道这孩子心脏不好,风吹草动都紧张得不行,站起来就打算跑去陆栾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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