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贵妃,云胡不喜(75)
善答应微微一笑:“婕妤别着急,文姬如今失宠无子,收拾她只是顺带手的事。关键在于柳商枝,而想要皇上厌弃柳商枝,”
善答应眸光微凝,“只能从废太子祁元下手。”
第48章
“问了很多村民, 起初碍于她们如今的宫妃身份都不太敢说,使了银子才有人偷偷吐露一二,说是文姬和燕贵人从前跟不少男子都有牵扯, 文姬更是在进宫前就同当地姓张的县令定了亲,不过后来不了了之, 那个张县令也在罂粟案中被流放了。”
“罂粟。”祁重连低声重复了一遍,面色阴沉。
贺云生俯身应是:“奴才也觉得有些过于巧了。”
“那县令此刻身在何处。”
“在流放的路上,奴才已传信至沿路各驿站拦人,一旦抓到, 立马押送回京。”
祁重连颔首:“因她是损失最大的一方, 连朕都下意识排除了她的嫌疑, 甚至如今依然心存疑虑…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失了孩子, 失了朕的信任, 堪称一无所获, 朕如何都想不明白。”
贺云生暗自咂舌, 您能想明白,明儿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
他其实多少能猜到文姬的目的,不过是想搏一把,用孩子换得皇帝对她的怜惜,继而让柳贵姬失宠,此招虽险, 胜算却大。①毕竟是第一个孩子, 若放在旁人身上,许真能叫她算计了去, 可谁让他们皇帝是个油盐不进的,文姬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商枝这边也收到了关于文姬两姐妹的消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一早便派人去细查了二人背景,得知了不少她们从前的事。传信的人说,文姬喜爱结交有财有权的男子,燕贵人则钟爱长相俊美的,她们各自有自己的一众密友,皆愿为她们豪掷万金。
柳商枝听罢,心头颇为感慨,听说这两姐妹出身贫困乡村,能走到今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柳商枝自小得到的,全是父辈荫庇所换,而她们,却是靠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倘若文姬不与她为敌,柳商枝很其实想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可若真是那般,文姬就不是现在的文姬了。柳商枝轻笑,文姬不愿旁人挡她的路,她柳商枝也不愿,日后鹿死谁手,且看谁棋高一着吧。
“还有一事,”玉珏道,“近日善答应常在晚间时候,悄悄从朝阳宫后方小门进入,同陆婕妤见面。”
“陆婕妤?”柳商枝拧眉,轻嗤一声,“陆雪柔倒是要给自己找个军师了。”
“可就算她们联手,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呢。”柳商枝垂眸思索,忽地想起当时去刺杀莲雾家人的几个刺客,那些刺客,当真是柳自胜派去的吗…
“去给商陆递个话,”柳商枝吩咐道,“让他派人分别盯着楚家和陆家,一有不对立时传信给我。”
玉珏:“是。”
半月后,朝阳宫。
燕贵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还是被冻得双手冰凉,不由抱怨道:“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落英:“是啊小主,日后还是别出去了吧,当心染了风寒。”
燕贵人烦躁:“成日待在宫里闷都要闷死,一点乐子都没有…哎呀!哪来的狗奴才!”
她刚走到殿门口,那头忽然来了一个抱着水盆的太监,一个不小心就把半盆水泼到了她身上,燕贵人当即打了几个冷颤,抬手就给了那不停磕头求饶的太监一巴掌。
落英也跟着骂:“哪来的不长眼的,惊到我们主子你可担待得起!拖下去打二十杖!”
“主子饶命!”那太监闻言,张皇地抬起了头,眼角泛泪看向二人。
只这一眼,就让燕贵人与落英同时一愣,这太监…怎会生得如此俊美。
眼见有人要把他拖下去打板子,燕贵人手一抬:“等等。”
她上前两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这太监,虽说身材看着瘦弱但骨架很大,个头也不矮,好好养养应当也挺壮实,不知在床上如何…
想到这,燕贵人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那张脸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小声回道:“回小主,奴才名叫德英。”
燕贵人点点头,用戴着护甲的食指勾起他的下颚,命令道:“抬起头来。”
德英颤巍巍抬头,对上他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燕贵人心头微动:“以前没见过你。”
德英:“奴才是内务府新调来的洒扫太监,今日第一天上工,不慎冲撞主子,还请主子恕罪。”
“无妨。”燕贵人笑笑,摸了摸他脸上那道巴掌印,“疼吗。”
德英摇头:“主子赏的,不疼。”
燕贵人笑容更甚:“你这么会讨人欢心,只在外面做个洒扫太监也太可惜了,进殿内伺候我吧。”
德英闻言,双眸猛地发亮,当即叩首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奴才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德英跟在燕贵人后头进了西侧殿延趣楼,一路上,原本在做自己活计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瞥他们行进的身影。待延趣楼殿门关闭,众人立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你们不觉得那个太监很眼熟吗?”
“眼熟啊,太眼熟了,我刚才都不敢跟他说话,看到他的脸我就头皮发麻!”
“可燕贵人怎么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还让他去内殿伺候?”
“你们忘了,燕贵人没见过那位啊…”
“天啊,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甭管出什么事,那位可是宫里最大的禁忌,我们只管闭紧嘴,什么都不能说!”
在外头的洒扫宫女与太监议论时,没人发现朝阳宫主殿的右侧一扇窗户后站了一个人影。此刻,正在缓缓地,将先前露出的一条缝隙合拢。
计划顺利,可以准备下一步,等着年宴的到来了。
“不是这么绣。”
翠柳苑中,柳商枝拿着针,对着祁重连手里的东西指指点点:“这里,这里,拆了重绣。”
祁重·先前说自己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连这会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放下手里的绣绷,看了眼柳商枝绣的鸳鸯戏水图,再看一眼自己绣的山鸡溅泥点子图,神色郁郁。
“怎么,还没怎么绣就自惭形秽了。”柳商枝好笑地瞥他一眼,“先前不是你说这快过年了,想自己绣个香囊装上平安符送给老祖宗。话可都说出去了,做事得有始有终,可不要指着旁人帮你。”
祁重连闻言抬起头,盯着柳商枝上下翻飞的手,食指一下下敲着额角:“朕也不知这看起来不过是穿针引线的绣活如此折磨人,朕从前也是自己做过针线、缝过衣服的。不过绣花样,到底是有些难了…”
皇帝在一旁细碎的念叨,柳商枝的手却渐渐慢下来。他一个皇子,怎么还要自己做针线。他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皇帝那边停了声音,继续认命地拿起针线,只是还未开始绣,便被柳商枝劈手夺过:“绣的这么难看,只怕老祖宗见了都得忍着不喜故作笑颜收下。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皇上还是不要做那反面典范,来个山鸡戏亲被后人笑话。”
老祖宗有没有被气到不知道,祁重连快被这女人只会吐刺的嘴气笑了。可气过之后,心头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相处日子久了,他算是看出柳商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只要他有意无意地示弱,揭开伤疤。她看到了,便会心软同情,继而忍受他的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