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驸马他小叔(23)

作者:咎书 阅读记录

张氏刚刚嫁进安国公府的时候,展岳才三岁。他是安国公和傅时瑜唯一的一个儿子,也算是老来子,小了展泰整整十三岁。

傅时瑜嫁进国公府,虽然是以妾的名义,但她从前出身侯府,又与安国公自小定了亲。

闻老太君本就因为毁婚的事情,对傅家多有惭愧,所以傅时瑜进府以后,老太君一直对她与展岳多有照拂。

展岳四岁的时候,傅时瑜的身子已经极不好了。这高宅大院里的龌龊事儿太多,闻老太君生怕四岁的展岳养不活,这才在傅时瑜病中时,将展岳抱过去养。

那时候,张氏的婆婆,也就是安国公的正室夫人贾氏还健在。张氏知道贾氏与傅时瑜不合,当人媳妇儿的,她自然该与婆婆同仇敌忾。

嫁进来一年,张氏有了喜事儿,傅时瑜的身子却是已成摧枯拉朽之势。

在张氏怀胎三个月后的一个雪夜里,傅时瑜到了最终的弥留之际。安国公出了外差还未回府,安国公府的事儿几乎尽在贾氏与张氏之手。

贾氏去了屋内看傅时瑜,张氏也得了消息过来,张氏身边还跟着一位她从娘家带来的李妈妈。

张氏一边小心地捂着肚子,一边问李妈妈:“四爷晓得这事儿了吗?”

李妈妈看了周围一眼,轻声说:“四爷还小,我瞧夫人,似乎没打算让他知道。”

张氏一惊,她望了李妈妈眼,李妈妈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张氏毕竟是刚刚嫁过来的媳妇儿,虽知道贾氏和傅姨娘不对付,但从没想过,婆婆竟然压根不打算让傅时瑜和展岳母子见最后一面。

李妈妈压低声说:“大奶奶要拿清身份,四爷是庶出,即便有老太君撑腰,和咱们也不是一系的人。自然是夫人怎么说,您怎么办了。”

“若是老太君和国公爷过问起来,您也可以往夫人身上推。何况,您如今还有着身孕呢。”李妈妈道。

张氏那时候还年轻,心里没个确切主张,又向来信赖李妈妈,听她这样讲,便六神无主地点了头。

她是怀着双身子的人,傅时瑜病重,她不宜久待,本只打算瞧一眼就走。没想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迎面跑来的展岳。

展岳身上穿着厚重的棉服,相比同龄的男孩儿,他长得要更高挑些。他似乎是急匆匆跑来的,嘴里尚喘着气。

见到张氏与李妈妈,展岳叫了声“大嫂”。

“姨娘的病情加重了吗,”四岁的展岳,还不像他长大以后话那么少。他是个有礼貌的孩子,甚至会对张氏与李妈妈微笑,“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张氏与李妈妈对视了眼,李妈妈上前两步,紧紧抓着了小展岳的胳膊:“四爷多心了,傅姨娘没事儿。如今夜黑了,四爷跑过来,老太君知道吗?若是等会起夜时候看不见您,老太君可会着急呢。”

夜色漆黑,小小的展岳脸庞雪白,一对瞳孔尤其亮。他侧头,看了眼李妈妈抓着他的手,小心地对张氏笑了一下,他重复道:“嫂嫂,我可以进去看姨娘吗?”

张氏不言,只有李妈妈说:“四爷怎么不听奴婢劝。奴婢送您去老太君那儿吧。”

小展岳抿了抿唇,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张氏看,他固执地问道:“嫂嫂是不是不让我进去。”

张氏终于开口了,她温柔地说:“四弟这是说什么话,我不过是怕傅姨娘过了病气给你。”

“我不怕。”小展岳的眸子如同是一潭望不到底的死水,他道,“我要进去看她。”

小展岳试图挣脱开李妈妈的钳制,谁知他一动,李妈妈却动地更厉害了。

她两手都死死抓住了小展岳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四爷别犟了。奴婢送您回老夫人那儿,咱们别让老夫人担心。”

展岳抬眸,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赤色。他个子小,脑筋却是极通透地,早已看出来了,张氏和李妈妈这是成心不让他进屋。

就在李妈妈试图拦腰横抱起他的时候,展岳忽然低头,狠狠地咬在了李妈妈右手的虎口上。

用了多大的劲,只有他自己方知。

李妈妈痛声大呼,张氏也被展岳嘴唇边的血给吓到了,再也顾不着傅时瑜的事儿,张氏着急忙慌地大声喊了丫鬟来。

待丫鬟赶来的时候,展岳已经松了口。他染了一嘴的血,森白的牙齿上全是鲜血淋漓的腥味儿。

李妈妈的右手几乎废了,她的虎口处被咬得露出了青筋。

与此同时,天不假年,傅时瑜的死讯也从里屋传了过来。就在刚才那一时片刻,傅时瑜已经去了。

听闻这个消息,展岳的脸上竟无半分血色,在月色和雪色的照耀下,他黑眉乌嘴。他用稚嫩的手指一点点地抹干净了唇边的血,阴气森森的模样,仿佛是从地狱里来的一只小刹鬼。

那是张氏永生也不会忘掉的画面。

周遭是千里冰封,头顶是浩瀚星空。他这样脚步不停,还是无法将这条路走到尽头。

小小的展岳,始终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趁着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展岳又忽然上前一步,狠狠地将张氏一推。地面上积着未扫净的雪,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扶,张氏已经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她想不通,那么小的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她也用不着想通了。

因为下一刻,肚子里传来的痛楚,活生生地将她淹没。

在这个不宁之夜里,贾氏没了头个孙子,张氏掉了她和展泰的第一个孩子,李妈妈失去了活动的右手,展岳再也见不到母亲。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说不清,是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

此后十几年过去,贾氏离世。展岳在秋闱上大放异彩,被圣上选中了当金吾卫。他一步步地,做到了万人景仰的金吾卫都指挥使。

李妈妈的儿子却因为作奸犯科,被下了大狱。

李妈妈和张氏都知道此是展岳在背后下的黑手。为了她的孩子,李妈妈甚至求到了展岳面前去。

然而,当年那个喜怒尚会形于色的幼童,经过多年隐忍,渐渐成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将军。

许多事,早已不需要他亲自出手。他和她们一样,永远都会铭记那个下雪的夜晚。

等李妈妈终于走通关系,到处央人将儿子救出来的时候,她儿子却已经废了,苟延残喘地还没活到一年,便永离尘世。

那是李妈妈的独子,他甚至尚未成婚娶妻。没了这唯一的血脉,李妈妈相当于失了终生的依靠。

听说后来,她渐渐地疯傻了,逢人就唤“我的儿”。

张氏起初还念着旧情,照拂了她两三年,可一日日过去,张氏也与李妈妈断了音讯。

刚嫁进国公府的张氏,大概永远都料不到,凭展岳一个庶出之子,无依无靠,竟还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倒是雪夜里,展岳如虎狼般的眸子、他唇边的血、李妈妈手上的青筋、她失掉的孩子……

这些画面,常常出现在了她的噩梦里,一直纠缠着张氏往后的大半生。

张氏心里知道,有些纠葛,不死不休,是必须以鲜血的代价才能解开的。

他们和展岳之间,恰好如此。

如今展岳风头大盛,只有展少瑛成功尚主,只要公主安全诞下了具备展家和皇室血脉的孩子,安国公的爵位方能真正匝实地砸在她男人和她儿子头上。

那些噩梦,也方能从她的生活里消厄。

张氏望向远方,阴鸷的目光微沉。

第019章

自那天与展岳进行了一番恳切的谈话以后,嘉善也足足有一段时候未见到他了。虽然两人身处在一个观里,但这些日子,展岳似乎总在忙活些什么。

起初,嘉善并没有放在心上。展岳虽然是奉令来保护她和元康的,可他作为都指挥使,本就是个大忙人,自然还会为别的事儿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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