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驸马他小叔(63)

作者:咎书 阅读记录

嘉善断断续续地喊了他一句。

这声下意识的低语呢喃,亲切而娓娓动人,展岳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他眼睫轻轻一眨,好像一下子化成了只挣脱出铁笼的猛兽,本能地在嘉善的嘴唇里攫取起来。

第049章

展岳磕磕盼盼地长到如今这么大。二十五年里, 于他而言,其实本没有什么东西,是他非要不可的。

他有非报不可的仇、有非振兴不可的家门。但他从不以为,这一生, 会有一个人, 他非要得到。

他当上金吾卫的那一年, 正逢孝贞皇后裴氏崩逝,举国大哀。展岳彼时十五。

十五岁,是个介乎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年龄。

他既在某些方面上早熟得紧, 又在某些情感上, 迟钝如小孩儿。

他早早就察觉到了父亲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察觉到了嫡母和长嫂对他那流于表面的好, 以及刻在她们骨子里深深的敌意。

却在男女之事上,表现地一直不太热衷。平常人家十五岁的男子, 已经可以娶妻了, 闻老太君也几次想要为他安排通房,都被展岳找了不同理由推脱。

母亲去世以后,展岳把自己包裹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那些曾有过的孤独和无助, 随着大风大雨,消失在了泥塑的墙灰里。

剩下的那点儿情绪, 也成了探不到摸不着的云和雾。他不习惯别人离他太近, 不习惯有女子牵扯进他的生活,更不习惯和人朝夕与共。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过一辈子的。

孝贞皇后崩逝的第四天,展岳被派去了乾清宫值守。那几日, 陛下的情绪还因为皇后的骤然离去有些反复无常,等闲人都不愿轻易靠近。连几位阁老, 也是在朝政散了以后,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直到接近酉时时,乾清宫才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那位访客的模样实在太小,锦衣华服下的身躯仍透着股珠圆玉润。

展岳当时刚入金吾卫,对宫中的贵人认得尚不全。今日跟他一起守门的,恰好是永宁侯家的小子,因为在家里齿序第六,所以人称“吕六”。吕六是个热心肠的兄弟,看他不知如何见礼,便主动提醒道:“是大公主来了。”

展岳微挑了挑眉。

宫里的大公主和四殿下乃皇后所出,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所以,也就是眼前的小女孩儿,刚失了母亲?

思及此,展岳再看大公主的眼神,不由多了些不动声色的打量和认真。

嘉善那年六岁,比展岳失去母亲的年纪要大一些。她一张小脸很白净,瓷白的肌肤,嫩得几乎能和刚剥壳的鸡蛋清比。

她一手牵着郑嬷嬷,郑嬷嬷手里还抱着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四殿下。四殿下出于眼疾的原因,开蒙要比一般孩子晚,两岁的年纪了,吐词仍是不清不楚、断断续续地。

此时,他被郑嬷嬷抱着,小手还在空中挥。展岳听见,四殿下似乎模糊地叫了一声什么。

他离得远,尚无法听清。

下一刻,他见到大公主忽然踮起脚尖,拉了拉郑嬷嬷的衣角。

“嬷嬷,您把元康放下来吧。”大公主的声调稚嫩,话语却咬得字正腔圆,隐隐透着股“野火烧不尽”式的顽强。

她的小脸很严肃,粉唇轻启说:“等会儿进去了,若是让父皇见到元康这个样子,只怕父皇心里会更难过。”

“我们是来安慰父皇的,不要给他再添了伤心。”大公主伸开两只手臂,那手臂细细短短的,还像未长开的嫩藕。

可是展岳注意到,她手臂伸地很直,坚定又有力。

大公主说:“给我,我来抱元康。”

郑嬷嬷迟疑了一下,就连展岳都稍带怀疑地看着大公主。

嘉善当时还只有展岳的大腿那样高,哪怕她长得比一般孩子好,在展岳眼里,也不过就是比节竹笋要高少许一点罢了。

能抱得动四殿下?

展岳目光存疑。

郑嬷嬷却已经将四殿下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嘉善。

嘉善两臂间的力道放得很稳。赵佑泽似乎也发现,抱他的换了个人。他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顷刻间环绕住了嘉善的脖子。

两个小小的孩子,在没了母亲以后,平日里,也许就是这样惯常相依的。

嘉善似有所觉,轻声地安慰了幼弟一句,将他的小脑袋搁在了自己肩头上。

“劳烦大人们帮我通传一声。”小小的嘉善终于抬起脸,她望了展岳眼,有模有样地得体一笑。

展岳低下头去看她,在大公主那端庄的外表下,却倏地见到了一双红肿未散的双眼。

她瞳孔漆黑,眼珠圆润如小鹿,秀气的鼻头上出的微汗,透露出了她眼下抱着四殿下有多吃力。

“没了母亲,她还是很难过的。”展岳忽然鬼使神差地想,“是不是和我当年一样?”

展岳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被深藏在心里的大雪飘飘的夜晚,又一次地抢占了他的心头。

然而,还不等他绕出一个确切答案,乾清宫的陈伴伴却亲自出来,将嘉善给牵了进去。

等几人都彻底走远,连个脚步声也听不到时,和展岳一起当值的吕六才似悲似叹地感慨了一句:“唉,这宫里啊,有多少人是看着体面。其内里啊,却是各赶各的心酸。”

听了这话,展岳不答,只是轻抿唇。

“就好比刚才的大公主,”吕六的声音逐渐放低了,“陛下看着元后的面子,可能会爱重她几年。待来日陛下立了新后,新后又诞下嫡子,大公主的日子,没准就要难过起来。所以说,投生在帝王家……可惜了。”

后面的话约莫是讳莫如深的,吕六的音调越来越小,直至连话音儿也完全听不见。

展岳全程不发一言,只是直挺挺地站着,未曾插过话。他的心思,还放了一半,在适才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上。

其实,吕六的话没有说错。陛下是一定会立新后的,四殿下又是那个样子,大公主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展岳这个人,天生共情感就不足,脑子里可能是少了那根名为“同情心”的弦。他倒不会像吕六一般长吁短叹,只是有点惋惜地想——

他们才那么小,就要卷进这种波谲云诡里,确实如吕六所说,可惜了。

不过,也就只是可惜罢了。

世上的可怜人那样多,展岳自己尚且背负着一身烂账,哪里能腾出手来管别人呢。

你学不会坚强,或许,活该就要被软弱所打败。

那个时候,朝内朝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等立了新后,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必然要分一半给新后所生的孩子。

展岳也不例外。

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想看着大公主高楼起,高楼塌。也有人期待着,小小的女孩儿,能英姿勃勃地站起来,别给人随意欺负了去。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兜兜转转过去了这么多年,不仅中宫主位空悬,就连大公主,也还是如往昔一样得帝王喜爱。

她好像一株最坚韧的蒲草,在皇后薨逝后的许多年里。她默不作声保护着幼弟,还能始终在帝王心里,保持着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展岳,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当年的惊鸿一瞥,不知何时,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执念。

成了午夜梦回时,男人心里唯一柔软的缠绵——那样坚强美好的大公主,他好想要。

想保护她,也想能依赖她。

如今,多年的执念成了真——

展岳的瞳孔不禁微缩,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身下的嘉善还未经过云雨,明艳的双眼中,尚有几分略带青涩的娇媚。明明还未开始,展岳竟都觉得食髓知味起来了。

他身上流动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心神激荡,在叫肖着、充斥着身体上最原始的渴望。

嘉善的青丝微湿,见展岳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展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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