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都忘了(31)

作者:又源 阅读记录

一边眼角的泪水突然顺着脸颊流下,沧渊感到难过,委屈地一把抱住兰榭,把脸埋在他肩头,像孩子一样哭泣,破碎的声音从喉间挤出:“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

兰榭嘴角一扯,大力推开他往外走,冷漠道:“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就算答应了,唬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唬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唬小孩儿。

你也信。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这句话带来的伤害太大,不比絮影带来的创伤小。

兰榭朝外走去,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一个哭腔大声叫喊着:“就是信了,坚信不疑!说谎的人变小狗!”

兰榭不屑笑笑,越过守在门口的缮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暗室,走向另一个困住他下半生的牢笼。

……

兰榭漫无目的在魔窟闲逛,逛着逛着就想去九丈崖吹吹风,走了一会儿,忽然思绪万千,心中涌过无数回忆。

痛苦的、欢愉的,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带给他痛苦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他却重新成了别人的痛苦,也许他对得起魔族任何一个人,唯独对不起沧渊。

沧渊说得对,他应该痛苦的活着。

脚步一转,兰榭轻叹出声,往静尘室跑去。

任积雪正在研究魏云锡给的魔族守卫分布图,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阴影,挡住阳光照进来。

他默默把分布图夹进经书,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兰榭微微喘着浊气,立在门口目光灼灼看着任积雪,四目交接,对上任积雪薄情的双眼。

一瞬间,好似突然到了严冬,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宁静下来,山间鸟雀相伴争相呜鸣,路过的厉风卷起地上积雪,从此风有了形状,雪有了归宿。

“和尚,本尊问你,你们这些好人把正和邪如何划分?”一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他听见任积雪寡淡的声音说:“正亦是邪,邪亦是正。”

“听不懂,说人话。”

“……”任积雪只觉得这样的魔尊有些异常,目光里透着渴望,却不是对权势的渴望,而是执着于一个关于正邪的寻常答案。

“光明磊落为正,阴暗扭曲为邪,向光行走的人内心可能充满阴暗,阴暗的人也可以选择光明,改过自新。”

“那你是正还是邪?”兰榭急切问道。

四周突然静谧无声,只听得见微微呼吸,以及院中锦鲤戏水溅起的涟漪声。

良久,任积雪答:“邪。”

兰榭忽然笑了,抬脚踏进门去,绕到任积雪后面去,靠着坐下,头就轻轻靠上任积雪的背。

“任积雪啊……都说佛渡众生,你们的众生里也包括魔吗?”

“一心向善,不管世间万物生灵,皆可渡。”

“那若是我这样的人呢?”

任积雪就不说话了。

兰榭又问:“如果你成了佛,你会渡我吗?”

“不会。”

他答的干脆,没有一点犹豫,兰榭没理解他说的“不会”是指不会成佛,还是不会渡他,只觉得眼前黯淡了,报应如影随形一直在折磨他的心灵。

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还有什么回头是岸,那都是对别人来说成立,他不一样,他是魔尊,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夜里做梦都是双手被血浸湿,怎么洗也洗不掉。

一人可抵百万兵,他是魔族最好的兵器,人族以为他是魔,魔族知道他曾是人族,一直没把他当魔,可谁知他非人非魔,早就超越人魔两界的分割点,那双人魔两族都不会有的可怖血眸就是证明,他是怪物!

明知有些结局是注定的死局,他也认了,这是七岁那年就做好的决定,也坦然接受自己的死局,可命运偏偏让他再次遇到一个和尚,让他误以为这个和尚也是来救他的。

这个和尚与旁人不同,他只是不动杀生业,兰榭就以为遇到了救赎,认为和尚是来渡他的。

辗转思虑不得结果,一瞬间,一抹邪念在兰榭脑海一闪而过。

既然不渡,那便一起灭亡吧。

真正的把他拖进地狱,一起自焚。

“你们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任积雪,那你入地狱吧。”兰榭眼底带了狠色,不紧不慢道:“你陪我入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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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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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榭身上燃起滚烫的火焰,红黑交织,火焰燃烧刮起一阵热风,额前用来遮挡眼睛的碎发被吹开,火焰在他眼里跳动,眼中的红光凌厉坚毅。

周身火焰直往上窜,焰苗鲜活滚烫,却不会烧到屋脊,也没有伤到任积雪。

任积雪微愣,他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火焰燃烧的声音,室内温度骤然上升,院外的锦鲤似乎也感受到了不正常,潜入池里不再出来。

案桌上的经书被翻的唰唰作响,任积雪不动声色合起经书,按住里面夹杂的东西,心里动摇了分毫。

半晌,他说:“……好。”

他答应了。

兰榭却感到难以置信,这个和尚轻飘飘的就答应了陪他入魔,实在不合乎常理。

周身的火焰渐渐暗了下去,慢慢消失不见,兰榭眼睛也恢复平静,眼睫止不住颤抖,声音有些发颤:“你去过绝杀殿,该记得大殿中央有块黑色池子,里面滚烫的池水能融化世间万物,但也有例外。你只需要跳进去,淬炼身心,如果有命出来,便可成为第二个我这样的怪物,如果没那个命,就只能被池水侵蚀,骨头渣子都不剩,彻底消失在世间!你,还愿意吗?”

愿意吗?任积雪是不愿意的,人魔两族即将战乱,如果这个时候入魔,无疑是对人族的背叛。

可他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却是:“愿意。”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愿意。”

任积雪的心里下了一场暴雪,大雪堵住所有去路,他困在风雪里,一声婴儿啼哭把他唤醒,雪花簌簌,冻得他手脚都冷了。

轻微的一声叹息后,任积雪突然嗓音沙哑问道:“跳进你所说的黑色池子里面,疼吗?”

兰榭坐直了身子,和任积雪拉开距离,低着头不言语。

左手手心的疤痕有点硌手,几百年未消,硬硬的,指腹摩挲上去滑滑的。

兰榭伸开掌心,细细看上面的疤痕,掌心纹路已经看不清原貌,能看清的只有那条丑陋的疤痕,这是他的责任。

“你愿意,可我不舍得了。”兰榭避开黑色池子那个话题,右手拇指从疤痕的一端抹到另一端,掌心里的东西似乎感受到召唤,在疤痕底下轻轻蠕动,带来痒痒的感觉。

他笑道:“正亦是邪,邪亦是正,过去我杀了太多的生灵,余生都在痛苦煎熬里渡过,现在我想换种活法。”

“任积雪,我其实……并没有很坏。”

窗外明明艳阳高照,兰榭却仿佛置身寒冬,从身上冷到心底,冻得他双目模糊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四下静谧岁月静好,兰榭仰头让眼里的雾珠散去,孤寂身影渐渐消失。

身后呼吸声消失了,任积雪眼里难得染上温柔神色,心中那句“我知道”始终没有说出口。

……

既然死局无法避免,那就享受。

兰榭隔天就差遣六六去了一趟山下,买了大堆好吃的回来,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缩在魔王殿殿外的秋千上享受悠闲时光。六六也很开心,抱着一盒糕点靠在树边,眯着眼细嚼慢咽,他喜欢甜甜的东西。

偶尔会给兰榭推一推秋千,推累了就盘腿坐地上休息,兰榭发现了,再一脚把他踹起来。

偶尔还会找沧渊去下棋,虽然总也下不过他。

但这天下棋的时候,兰榭发现一个奇怪的人,脸上带着没有表情的面具,面具之下一层一层的细布缠满整张脸,脖子也不放过。

兰榭下棋之余又看了几眼,问沧渊:“哪儿弄的人?”

沧渊也看了那个人几眼,“不知道,都忘了什么时候来的,嗓子坏了,脸也毁了,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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