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都忘了(69)

作者:又源 阅读记录

任积雪道:“可你一日不开心,我就始终会心存愧疚。”

“开心过的,并非每日都不开心。”兰榭抬起头来,抬起右手对着天空晃了晃,轻声道,“你教我写字时,我只顾着紧张了。后来我夜里回想,在你笔下盛开的诗阕,该是如雪后雾凇一样好看。我想了很久,想跟你说,我不想走远,你能不能把见过的,听过的,都画给我看……”

“那时我是开心的,因为我觉得你会答应。”他收回手,低下了头,沉默半晌。

“但是我没敢说出来。”

任积雪很想转身,但是兰榭不让他回头,他只能忍着,用很认真的语气道:“现在说出来也不晚,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向来冷漠的语气现在变得如此真诚,企图让听的人相信他的真心,他是真的什么都可以为兰榭去做。

“算了,现在我不想看了。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往后应该还有一段日子,不长,很快,在此期间,你别动心。我不贪心,不会对你有过分的要求,你答应还俗,就够我开心好长时间了。”

“不会动心,就算还了俗,我爱的依旧是菩提与禅意。兰榭,你别陷太深,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要叫我尊上。”兰榭纠正道,“结果这种东西谁说的准,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了,谁知道呢。”

“不许再去九丈崖。”任积雪又怒了。

他很讨厌听到兰榭说这些丧气的话。

“凭什么不去?”兰榭反驳道,“又不是寻死,那里又死不了,我只是喜欢去吹风。”

兰榭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喃喃,说给自己听似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也不知道下次送你回雁咕寺是来干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他回雁咕寺。

任积雪还是转了身,看着兰榭道:“可以不回来,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兰榭心里一动,没来头道:“窥见无量劫,窥不破劫由。任积雪,我是你的业孽吗?”

窥见无量劫,窥不破劫由,这是九百多年前任积雪说过的话,那时他还想不通为何他那样一样薄情的人也会有无量劫,想来便是今天,兰榭即是劫由。

也是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他真的还俗了。

他拨开兰榭眼前的碎发,看着这双眼睛不复当年如黑曜石一般发光,很想问兰榭怕不怕,有没有惋惜过。

佛说心悯众生,苦难予我,他也曾帮助很多人消灾消难,解除苦痛,却唯独施予兰榭无穷尽的痛苦,他不配过问兰榭过去的一切。

他唯一敢想的,也只有七岁以前的兰榭,那时候日子平淡,岁月静好,兰榭还爱跟在他身后,有时会故意踩他影子,然后没等他发现,自己先捂着嘴偷笑。

伴随着齿间溢出来的笑声传到任积雪耳朵里的,还有一声稚嫩的呼唤:“虚无虚无!你影子被我踩着了,你别动了!”兰榭会很好心提醒他别走了,不然影子跟不上了……

后来他问兰榭为什么要踩他影子,兰榭眼珠子上下转了转,透着狡黠,笑道:“踩掉你的影子,以后我当你影子。”

笑声传到九百年后,听来依旧让人舒心愉悦。任积雪开口道:“不是业孽,是最好的相遇,最好的重逢。”

兰榭脸颊有些发烫,推开了任积雪的手,重新藏好眼睛,从他身边经过后小声道:“骗人。”

刚走了几步,一个暗影出现在他面前。

虽说他们都是二公子的人,但是终究还得听魔尊的话,兰榭平时不管沧渊,只有涉及到有生命危险时才会去管。

暗影说:“二公子与卓迁打起来了,双方都受了伤,对方已经通风报信,如今二公子寡不敌众,尊上再不去看看,二公子恐怕会遭遇不测。”

兰榭还没说话,任积雪问:“在哪儿?”

“溪城。”

溪城离谢城不远,魔族在溪城驻守的首领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叫温鹤良,是所有首领里最年长的一个,赞同两族和平,不愿多起纷争,得到消息后已经赶了过去,但还是没劝住二公子。

溪城的人族城主听说是卓迁,是个温顺的人,饱读诗书,待人和善,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他能跟沧渊闹到动手的地步,也是不容易。

人族附近邻城的人去的很快,少说去了五六个城的城主。沧渊这边只有他和温鹤良,而且温鹤良还是去阻他的,沧渊本就受了伤,念此更加气愤,不顾对面人多,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拼命。

卓迁也恼怒,他最受不了被人冤枉了,沧渊不请自来,张口就是要他把东西还回去,他还一脸懵不知道什么东西呢,原打算将沧渊请进府内喝杯茶慢慢聊,沧渊已经急得要动手。

莽夫!属实是莽夫!

魏广安也来了,他本就仇恨魔族,眼下看沧渊实力不敌他们,在心里冷哼一声,暗暗下决心今天得让沧渊死在这里!

因此,他也不顾劝阻,亲自上阵,誓要杀了沧渊为他儿子报仇。

缮缺受的伤不比沧渊轻,见此情形还是毫不犹豫挡在沧渊面前,横着眉怒视魏广安,绝不让他靠近沧渊半分。

温鹤良没法了,二公子劝不住,跟对面来势汹汹的人族城主讲话也讲不到一块去,没人愿意停下,眼看事情要闹大了,说不定日后溪城的两族平衡就要打破了,只能寄希望于尊上能亲自来一趟。

缮缺在魔窟也是位狠角,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可是如今经过一夜打斗,他受了伤,现在面对的又是还没从丧子之痛的悲哀里走出来的魏广安,一时不慎,居然叫他找准时机打破缝隙一剑刺向沧渊。

缮缺连忙回身,但是立马有人缠住了他,不让他回去。

沧渊爬起来对付了几招就不行了,温鹤良满眼无奈,毕竟是自家二公子,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只能飞身上前替他挡一挡。反正自己老骨头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先去见老魔尊了。

“一堆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呸!”沧渊也很委屈,万湮剑不见了,柳肃说被卓迁抢走了,他这才连夜赶来,没想到卓迁死活不认。

沧渊一想,现在他跟柳肃一条船上的,柳肃没必要骗他,那就只能是卓迁撒谎!沧渊气急,直接就跟人打了起来,闹到天亮,两败俱伤。

狗屁的温顺,都是传言罢了,打不过就叫人,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沧渊原也动了叫兰榭来的心思,但是他记着兰榭手还受着伤,而且他先动手的,他理亏,现在兰榭可不像小时候那样护着他了,只怕来了第一个揍的就是他。

可他又不想死,他还没活够呢。他死了兰榭也活不了,听说臭和尚要回去还俗,兰榭怎么能在这时候死呢。

兰榭不能死,他得跟臭和尚过下去,不能人家刚还俗就守寡。

缮缺叫人通知了一直跟着兰榭的暗影,他知道,他没拦。他就想看看,兰榭还会不会来帮他,明明就说好了要护他一辈子的。

原本还在一旁观战的其他城主不知何时也加入了乱战,人族人多,魔族寡不敌众,眼看要败了下去,沧渊吸吸鼻子,把委屈都化作力量,看着魏广安低声骂道:“去你奶奶的,老子不能死!”

他好像瞬间恢复了体力,还能大战三百回合。沧渊一心想着兰榭来之前他还不能死,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迎上魏广安,嘲讽道:“就你也配说爱你儿子,笑话,本公子绑他之前他身上就已经有很多伤痕了,本公子只是小小惩罚他一下,他就抱着头喊娘,说他爹又打他了。时常疯疯癫癫的,嘴里说些要立功父亲才会多看他的疯话,你不过是看他死了着急塑造好父亲形象才这样!”

“胡说!”魏广安气得直吹胡子瞪眼,一边与他打斗,一边着急否认,“老夫自然爱他,你个魔头少血口喷人!哪儿有孩子不挨打的,老夫是对他寄予过厚期望才对他严厉,他要是争气,老夫会舍得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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