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27)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那妇人听他自称‘本王’,勉强寻回三分清醒,似抓住救命稻草般,紧抓他衣袖询问道:“您是……您是王爷?您可是宣辰王殿下?那太好了,请您一定要帮帮奴家,奴家的女儿在那伙贼人手里,还将奴家身上的钱财全部掳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做出这等事。”陈以容闻听后眉峰陡峭,神色鄙夷般嘲讽道:“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都敢做出这等草芥人命、欺辱妇人孩童之事,简直是嫌自己命大。待本将军前去,将他们抓进大理寺牢狱里忏悔去吧!”

“就在前面!我,我可以带你们前去,他们应还没有走远!”

妇人见势,拢把蓬乱发丝,忙感激般看向陈以容连声应道。殊不知转身之际,她在暗地里浮涌出得逞笑意。

陈以容一门心思皆在锄强扶弱之上,自然未察觉出这妇人的诡异。倒是萧嘉淮一向敏感多疑又心细如发,隐约感到情势不妙。

跟随人走上两步,陈以容与萧嘉淮忽见前方躁动。那纸灯商摊被一伙蒙面贼人掀翻,灯架猝然坍塌,瞬息焮天铄地,火星迸溅焚毁雕栏玉砌。

那群贼人何其嚣张!竟还敢手持兵刃肆意挥舞,引得人群惊呼、四处逃窜,熙攘人群惊慌失措,纷纷接踵而逃。

叫嚷声不绝于耳,混杂着三两孩童哭泣,陈以容见眼前之景,直暗忖不妙。

“当真是嚣张至极!先是欺辱妇人孩童,现下又敢在此处大张旗鼓的闹事!”陈以容眉间紧蹙,顿时怒不可遏,“这京城中的锦衣卫竟敢如此怠慢,此等七夕良辰,无一人巡逻!怪不得会年年生出事端。”

说罢,不顾萧嘉淮阻拦,灼目环扫忽见坍塌横梁,脚踏其间蓄力蹬足,一跃腾空而起,挥拳猛击向其中一人鼻梁!

那人被打得哀嚎,捂住自己被打断的鼻子,痛得跌倒在地接连翻滚,惊恐般叫嚷着:“你!你是何人?居然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直接一刀宰了你!”

这声惊呼也引来其余蒙面黑衣人视线,他们先是惶恐不安,随后纷纷抬头,看到只是一赤手空拳的少年郎,这才如释重负。

为首之人挥舞长刀走上前来,恐吓着嚷道:“谁家的小公子在此多管闲事?劝你速速滚开,当心一会儿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于他而言,这位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不足为惧。

“放肆!”陈以容厉声呵斥,目若寒冰杀意尽显,恨不得将这群狂悖之徒当场斩杀殆尽,“我乃忠武将军,为陛下尽忠,护百姓周全!你等宵小在此闹事,还拐绑孩童,已是十恶不赦。若你们束手就擒,交出孩童下落,本将军便就此饶恕你们!”

此时陈以容愤怒欲火前赴后继,已然震怒莩甲,直秉巍峨雄势,睨视这群贼子。

在这掩面当街行凶,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过是区区蝼蚁,也敢与他叫嚣,讥讽他多管闲事?今日定要让他们知道口不择言、胆大妄为的下场!

可当那群贼人闻听他所言,眼中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接二连三的窃窃私语起来。

“忠武将军?可是那个在南蛮之战中立下首功,近来刚班师回朝被陛下封赏的忠武将军?”

“这居然是忠武将军?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今夜的目标是宣辰王吗?为何把忠武将军引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那能怎么办!他现在手无寸铁,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议论声响传入陈以容耳畔,在闻听道‘宣辰王’时,肺腑倏忽剧烈颤抖。

目标是殿下?这群人到底有何意图!他的殿下向来宽以待人,城中百姓受其恩惠者颇多,更从而与他人结怨之事,这起子狗贼,究竟有何目的?

“大胆!你们要对宣辰王殿下做什么!”

愤恨前赴后继灼烧心肺,拼命叠加一路冲撞焚垮理智。陈以容攥紧拳头,顾不得多思,躲闪锋利剑刃,提神屏息,数道拳风接踵而击。

只瞬息之间,将几人打瘫在地,连声哀嚎。

为首那人大吃一惊,慨其出拳速之快、力之重,竟丝毫不予人空隙,不愧是传闻中的少年将领。

他见此状暗道不妙,忙将藏匿在旁侧的孩童扯拽出来,掌心掐捏住她脆弱脖颈。这孩童本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此时脖颈间闷痛传来,更忍不住放声哭泣。

“陈将军!”

他高声呼唤,使得陈以容向他投去目光,果真如他所料,在人注意到他掌间孩童时,双眸瞳孔震缩,竟硬生不敢再有半分举动。

他遂得寸进尺道:“这孩童性命可被我掌握手中,你陈将军征战沙场、为国建功立业,一向以守护黎民苍生为己任。如今,不会置一个孩童的生死于不顾吧?”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那妇人的哭喊声也在这时响起,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却停驻在一倾斜的横梁边,泪如雨下跪坐在地上。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啊!”

“我们什么也不要!”挟持孩童的蒙面男子挥舞长刀,“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杀了宣辰王!”

“替天行道?”萧嘉淮将一切尽收眼底,闻其荒谬之言,更蕴冷笑携唇,“本王倒不知,你等替哪个天,行什么道?”

“殿下!”陈以容见人前来,心生焦急,更近其身侧横于他面前,将他护于身后,压低声音道:“他们来意不善,你怎么过来了?当心有危险!”

萧嘉淮掌覆他手臂轻拍两下,示意自己无碍。

那贼人没注意到他二人之间的亲昵,此时已是冷汗淋漓。这忠武将军名声在外,可谓是军中翘楚、无人能敌,他不过一区区末流的刺客,此番前来,岂非是自寻死路?当真不该贪图那些金银珠宝,听那人所言,刺杀这宣辰王!

可是事已至此,早就没有转圜余地,他只能放手一搏。

便将那孩童挟持于掌间,更用三分力道,大放厥词道:“你休要管我等替何人前来,只是今日必是你的死期!若想知道,等到了地底下见到阎王,问他去吧!”

“真是不自量力。”陈以容冷声嗤笑,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适才这群人,他不过用些拳脚功夫,便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此时仍然瘫倒在地昏迷不醒,可见不过是一群草包。

萧嘉淮见那孩童小脸胀红,被勒得近乎透不过气来,如若再不阻拦,必有性命之忧。

他看向那蒙面贼人昂首道:“既然你们目标只有本王,便放了那个孩童,否则她若有不测,你的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我等是义士枭雄!岂会怕你这区区舞姬之子的威胁?”那贼人虽心有恐惧,但仍不知悔改,更言辞激进的羞辱起来:“贱婢骨肉,卑贱至极!也配被封为亲王?这皇帝老儿怕是年事已高,成了那昏君吧!不如早早让贤给我们太子,做那太上皇逍遥自在去吧!”

陈以容听他辱骂萧嘉淮,讥讽文景帝,更肆意攀扯太子,瞭眼间呈现杀戾之态。脚踏地上被丢弃的利刃,只欲将他一剑穿心。

该杀!真的该杀!

怎么敢说他的殿下卑贱?怎么敢说他的殿下不配!他的殿下自幼勤奋好学,在皇室兄弟之中,最是文采斐然。连陛下都钦赞他为贤良之才,是万年难遇的皇室重臣!

“狗杂碎,谁给你的胆子!”

陈以容怒骂一声,将足下利刃踢掀在空中,荡起滚滚尘埃。

他挥剑秉浩气,似那惊蛰破蝉,凛冽过蜒隙。剑风又极快,只俯仰之间猛击刺向那贼子胸膛!

萧嘉淮仓促喊道:“阿容!留活口!”

但仍是慢人一步,那贼子被陈以容刺穿胸膛,瞪目直挺向后倒去,已然殒命于他的剑下。

忽而火光劈啪作响,萧嘉淮身侧横梁有坍塌之势,他向后挪移,却被那妇人绊得足底稍有趔趄,再难稳住重心。形势之湍急,似要湮灭命脉、让他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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