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674)

作者:冬三十娘 阅读记录

但要真让湖广成为大明新的粮仓,水患、水利、农户、赋税……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做,还有太多过去只与南京户部打交道的关系需要厘清。

费懋中知道,恐怕自己今后十年左右里都要留在湖广。

在这里建立了大功劳,他才能再入台阁,继续为费家延续荣光——费家在中枢的影响力,也不能接续得那么快。

因此,费懋中从陕西到湖广时,先去了荆州府。

在这里,有他那个因为费宏连任首辅最终只以举人身份出仕,如今也做到了荆州府学正的堂弟。

费宏的儿子费懋贤在家里接待了这个堂哥,向他问起去年的复套大战。

聊到后面,自然也感慨着费宏担任大明第一个总理国务大臣对费家的得失。

“恩荣无上,功成身退,已是大幸了。”费懋贤早已看开,“如今父亲在江西大学院一心治学,替陛下拔选良才、推行新学,这才是保费家后代恩泽不断的正道。小弟此生也不求闻达于庙堂了,若能多结些善缘、提携一些后辈英才,便是上不负皇恩、下无愧家门了。”

费懋中也叹了一口气:“昔年被点为状元,为兄也是心惊胆颤多年。巡抚延绥,丝毫不敢怠慢。如今到湖广,也打定了主意在这里用心办好分内差事。若能在湖广久任,用心耕耘个十余年,兴许仍有台阁之望。先来见你,一叙别情,二来也是想从你口中听听湖广如今情势……”

费懋贤自是知无不言,聊到后来才提了一嘴:“民受兄既定下了心在湖广久任,有一奇才倒可留心一二。”

“奇才?什么奇才?”

费懋中以为他要给自己推荐幕僚,谁知费懋贤笑了笑:“才九岁,但当真是聪慧至极、过目不忘。小弟巡视小学时考较过一番,惊异至极。”

“神童吗?”费懋中哑然失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民献,你这话言之过早吧?”

费懋贤摇了摇头:“不然。若非年齿太幼,我都能现在就允他个生员出身。现在让他去考,不说案首,必定能中的。”

“哦?”费懋中听他这么评价,倒是好奇了一点,“这孩子叫什么?”

“姓张,名白圭。”费懋中说起了自己对他提起这孩子的目的,“民受兄既到荆州,何不一见?若果为唐应德一般的奇才,将来科途有成宏图大展,你也算对他有提携之恩。”

费懋贤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也好。若果真如此,倒也是一段佳话。”

幼崽张居正并不知道他会因此更早地、明里进入朱厚熜的视野,尽管朱厚熜早知道大明会有一个张居正。

但海瑞已经正式进入了朱厚熜的视野,而这也是因为如今在位的是这一个朱厚熜,大明的官员们已经各有各的命运,因而这些人物的名字才会更早地经由他人到达朱厚熜面前。

正如当时湖广平叛后叙功时的俞大猷。

也正如这次以为还是很难有希望考中正榜、盼着为他开出一条新路的张楫请恩提到的海瑞。

朱厚熜的心情不错,毕竟完成了一个复套和收回宣宁的成就,为大明的安定发展奠定了一个好基础。

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严世蕃,嘴角含笑调侃:“朕让你去交趾,是让你帮朕寻美人去的?”

严世蕃叫屈:“臣可不是那样的人!臣这是听陛下的,用这法子给他们也下点套啊。臣只提了八百大甸那兰纳王妹入宫之事,可没明令他们进献美人!”

陆炳忍不住瞧了瞧这家伙,你不是那样的人?老子是驸马,是陛下的妹夫,你都敢给老子送女人!

朱厚熜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开口问了:“一同入京的,是莫登庸的嫡孙?”

“正是。”

“详细说说吧。”

他召见严世蕃,还是为了后面的万寿圣节大典做准备。

当然了,随着诸国使臣不断入京,宫里确实一时间多了不少进献的太监、宫女,都被张佐拉去培训了。

而这个时候,皇后孙茗也在召见河套降虏历经大半年选送入京的美人。

作为收服降虏人心的重要一环,孙茗知道,这“和亲”之议更多的是国事。

万寿圣节大典上,还有册封她、诏告天下的流程。

孙茗也习惯了。

“本宫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记住了!”

第409章 一战四国公

大典分为三个阶段。

万寿圣节的头一天,大赛场阅兵,叙功封赏。

天还没亮时,禁卫军和京营就分布了里外三层警戒圈。

最内一圈,是演武区域。这里,真有铳炮、刀枪、弓矢,所以参演将卒外,无人能入。

中间一圈,只有东、西、北三面设置了观礼区域。其中北面是天子、臣属、使节所在,除行殿外也搭了台。东面,留给了士子、乡贤、官眷;西面,则是认购了国债的商民。

最边沿的那道警戒线,就是闲人莫入、充当边界了。

天刚蒙蒙亮,东安门外的十王府旁,会同馆北馆旁边就热闹起来。

公交马车已经在此做准备,下榻于北馆的,主要是朝鲜、建州、朵颜三部、朵甘、乌斯藏、外滇等诸司的使臣。

他们更早从大明这里得到消息,更早动身,也基本都是陆上藩国,因此都安排在这里。

至于南洋诸国、琉球、吕宋等,则居于南馆。

现在不只是金祺、李山希,十王府那边有一个院落里,还有人在做着准备。

“安乐公,今日倒无需上殿献舞,还请快些动身吧。”

居住在这里的,是衮必里克。

北带回京城已经几个月了,得了个虚衔,既不算真正的公爵,却又居住在旧日的“十王府”。

消息传到草原上,那自然是大明天子对于归附虏酋和蒙民十分“温柔”,给了礼遇。

但衮必里克知道实情。

住在这里,不敢出门。蒙古和大明多年仇怨,他们投降之后,皇帝并没有如约当真立刻封他一个外藩王公、准他再回去约束族民,这已经传达出了态度。

至少衮必里克很清楚,如果自己这些鄂尔多斯昔日贵族上街和别人闹出了矛盾,大明君臣是绝对不会偏袒的。

正如当日严春生如同魔鬼一般对他说的:唐顺之都想找借口多杀一些。

而刚刚被安排到这个院落来之时,这里久无人打理,荒败非常。

一应起居物事、吃穿用度,都需要他们出钱来买。

为此,别无他法,只能按这礼交部的主事所说,传信回河套,借口要打点大明上下使族民好过一些,让他们再多卖些牛羊凑些财货送入京城。

必须是他亲自下令、以这种借口传信过去。

大明天子赤裸裸的杀意始终在。

衮必里克虽然细想过他为什么仍旧要留自己的性命,那必定是有不得已之处。

但他并不敢赌,命是他自己的。

也许唯有彻底的恭顺才能换来转机。

现在听到礼部主事的催促,他顿时堆着笑脸回答:“早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引路。”

说罢连声叮嘱随自己一同把押住在京城的鄂尔多斯部“大佬们”:“今天是重要的大典,一定要好好表现!”

礼部主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衮必里克是提醒他们压住内心的不满,这就对了。

投降归附,他们这些蒙古贵族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礼遇,那又怎样?

今日是阅兵,夸耀武功的场合。汗庭都被赶跑了,难道大明还当真只有仍然给他们荣华富贵、盼他们约束族民这一条路可以走?

胆敢不满,胆敢再作乱,大明将卒正愁以后军功越来越难呢。

衮必里克诸人穿着大明缴获后、又赐还给他们的旧日袍服,像模像样地动身了。

而在隔壁不远的睿王府内,朱载堚也穿戴好了。

他要先去宫里与其他出席的藩王汇合,再随大驾卤簿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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