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76)

作者:半里知途 阅读记录

林痕面无表情地按住它扬起的脑袋,吩咐道:“等到了颜府,你就把臭脾气收一收,多往颜喻身上靠,让他开心点,知道吗?”

金乌当然不知道。

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抗议地盯着他,像在挑衅。

林痕和它对视两眼,只觉自己算是疯了,竟然试图和一只傻猫说话。

他道了句“算了”,抱着猫继续往前走。

他答应过颜喻不来打扰,于是放弃正门,两步攀上墙头。

他朝下比划了两下,有点高,不在胖金乌能接受的范围内。

于是,林痕把猫放在了伸到墙头的树枝上,让它自己下去。

或许是来自野外的原因,金乌打小就很野,爱玩爱窜脾气也大,林痕不让人给它剪指甲,于是它早早就把能爬的树都爬了遍。

只一个墙头高的树,金乌没问题的。

林痕想着,在听见人声传来时赶忙躲开,移到了树后的死角处。

来的人是方术和颜喻。

据探子回禀,此处是颜喻近来遛弯的必经之路,他算好了时间,能正好让颜喻遇见金乌。

金乌也听到了声音,抓着树干喵了声,成功引来两人的注意。

“呀,大人,是只猫,看着还是异瞳,有点眼熟。”方术惊讶道。

颜喻起先应该不大感兴趣,只恹恹地抬头看了眼,却在看清金乌的瞬间凝住目光。

林痕看到颜喻先是皱了下眉,随后才有些不太敢确定地试探出声:“金乌?”

“啊,金乌?”方术不解,“金乌不是被大人送到别庄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金乌听不懂方术的疑惑,却在听见熟悉的字号时竖起了尾巴,三两下蹦到地上,在颜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往他怀里钻。

颜喻来不及惊讶,只赶忙伸出手拖住金乌胖胖的身子。

“你怎么在这?”颜喻问,问完又觉得自己傻,猫又不会说话,问了也没用。

颜喻抱着猫,目光在四周逡巡,墙头空荡荡,树干也光秃着,没有人影。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颜喻垂下了目光。

他看着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边上是厚厚的泥土,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很是泥泞。

颜喻没怎么犹豫,朝墙边走去。

走到墙边,他就能看到那一方小小的死角了。

恰在这时,金乌用脑袋翻来覆去地蹭颜喻的下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方术也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树上的,金乌会不会饿了啊?”

颜喻愣了下,他顿住脚步,看怀里撒娇的胖猫。

林痕应该不会饿它,他想。

不等他说话,方术又道:“厨房里还有鱼,我去给金乌拿吧,看它吃不吃。”

颜喻又看了眼空荡的墙头,他揉着金乌的脑袋,语气低哑:“一同过去吧。”

说着,他转身抱着金乌往前走。

林痕一直站在死角处,两人看不到他,他却能轻轻楚楚地看清对方,自然也包括颜喻的犹豫挣扎。

等人走远,林痕移出来,看墙根处湿黏的土地,若是踩上去,颜喻干净的鞋上一定会沾满泥土。

他记得分明,六年前的那次见面,颜喻就没有往前走的想法的。

而现在……

林痕不太愿意深究原因,他只是分外肯定,颜喻一定知道他来过,也想尝试来找他。

同时也庆幸,颜喻最终没有走过来。

林痕遥遥望着,望颜喻显得有些轻松的背影,以及歪靠在他肩头的猫脑袋。

他挺高兴的,金乌没有让他失望。

可深想,一只猫而已,竟然能让颜喻轻松起来,他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等人和猫的身影彻底被黑夜掩盖,林痕跳下墙,往城南走去。

出了南城门,再走二里左右,就来到一处由木栅栏围着的院落。

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到院中立着一个四方木桌,有一人影歪靠在木桌上,自饮自酌。

林痕抿了抿嘴唇,挪到紧闭的门前,很简陋的木门,上面除了木头的天然纹理和齐胸处坠着的两枚铁环,再没任何装饰。

林痕犹豫片刻,拍了拍铁环。

很快,院中传来醉醺醺的声音:“谁啊?”

林痕闭了闭眼:“是我。”

先是“哐当”一声响,像是匆忙起身时桌椅被带倒的声音,接着就是渐近的脚步声,门闩拉动的摩擦声,木门打开,迎面冲来一个攥紧的拳头。

林痕早有预料,立刻偏头躲,拳风顺着太阳穴擦过去。

扑了空。

容迟瞬间就恼了,另一个拳头立马不由分说地补上,这次林痕没躲,胸口承下来,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滚,这里不欢迎你!”容迟退到门后,一边恶狠狠地盯着林痕,一边关门。

林痕一只脚伸进门槛:“我有话要问你。”

“我不想答。”

林痕忍着怒气,沉声道:“有关浮华枕的事,你也知道颜喻命不久矣吧,你就不想救他吗?”

容迟一愣,手指扣着门板,不确定地问:“你都知道了?”

林痕面无表情地点头。

容迟犹豫了会儿,让开道,让林痕进院。

院子被打理地不错,除了中间的小过道,两边的土地都被翻好种了些蔬菜,绿油油的青菜,长势还不错。

林痕来到方桌前,不待容迟客气,就自发坐了下来,问:“还有酒和杯子吗?”

容迟冷哼一声,去屋里拿了两样出来。

在林痕接过前,他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林痕不答反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凭栏阁呢?你们的情报机构?”

容迟把酒壶砸在桌上,道:“我能是什么身份?不过是颜喻的情夫之一而已。”

林痕沉默稍许,郑重道:“我为之前的错误揣测道歉,还请你告诉我,颜喻身上的浮华枕到底怎么回事。”

被皇帝真诚道歉还真是难得,容迟却没有受宠若惊,他端正了态度,问:“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想知道什么?”

林痕给自己倒了杯酒,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犹如无数片细利的刀刃划过。

他说:“我知道颜喻中了浮华枕,知道命不久矣,知道唯一的希望在那个不知所踪的神医舒览青身上。”

容迟紧了紧手心:“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你有,”林痕摇头,他说,“你得告诉我,浮华枕虽是剧毒不错,但并不足以致命,为什么到颜喻身上就如此严重。”

“为什么?”

容迟喃喃了遍,道:“若你是那老东西,会放心把自己的万里江山交给一个异姓者吗?”

不等林痕反应,容迟就道:“你不会,他更不会,他一边仰仗颜喻,一边又忌惮颜喻,所以他不能容许颜喻有一丁点解毒的机会。”

“什么意思?”林痕追问。

“意思就是……”容迟顿了顿,道,“狗皇帝改了方子,加大了剂量,这样,颜喻若想压制毒性,只能用更毒的药,药用多了自然与毒无异,到最后,他要么死于毒,要么死于药。”

“可是以江因的情况,不也只有仰仗颜喻这一条路可走吗?”林痕想不通,老皇帝到底为什么非要置人于死地。

容迟举杯,遥遥敬着月亮,他说:“因为,在老东西的计划里,这个时候江因的孩子应该已经十多岁了,而江因和颜喻,都是弃子。”

而老皇帝知道,颜喻或许不会主动让江因娶妻生子,但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颜喻定会心软,把孩子留下来。

于是,颜家覆灭的当晚,在颜喻被逼应下嘱托之后,他让人把江因和几位提前找好的女子关在一起,试图成事。

那一年,江因十五岁不到。

所幸苍天有眼,让老皇帝死于当夜,颜喻去得及时,解救了江因。

这件事之所以没传到世人耳朵中,是因为颜喻将所有知情人都杀了,虽是得了嗜杀无度的污名,但好歹没给世人留下指摘江因的机会。

上一篇:不要乱捡Alpha 下一篇:不可名状农场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