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没人把守吗？”楚云舟见四周额外安静，问道。

“人手大约都在扶桑树那处，毕竟他们将涂星璇关在那处，用扶桑树的灵力镇压。这一路上几个守卫，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事。”留清解释道。

扶桑树。

才踏入这片区域，楚云舟的胸腔莫名跳动得异常快速，像是感知到什么，似是有什么在诱引他前行。

“为什么还是这么安静？”楚云舟不禁发问道。

留清和秦雨柔却没了踪影，楚云舟只好提高警惕，继续向前去。

“哥哥，你来了？只是，你不会是为了涂星璇来的吧？不过没关系，既然来了，也好叫你瞧瞧，我是如何杀神的。”

楚云舟瞧不见事物，只好拉开与声音源头的距离。

“你当真要杀了涂星璇？”

“是啊哥哥，杀了他，然后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以前我就许过愿望，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不对，你告诉我，你希望能一直快乐。”

“和你在一起就是快乐，就是幸福！”

“但我并不觉得这就是幸福，你为了你自己强迫我，你告诉我这不是自私吗？我真的受够了，楚诗妍，从一开始我还在为你辩解，可是越到后面我越失望，到底是我期望太高，还是你本就如此？

我只记得你十岁那年哭着告诉我你想让大家都开心，你想做一个好人。在我印象里，你还是个怯生生不敢打交道的女孩，是因为养死鹦鹉会伤心一个月，是会小心翼翼问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的妹妹。究竟是你失了本心，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在骗我？我看到的都是你演出来的？如果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我告诉你，我很后悔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那头沉默了许久，涂星璇的声音响起：“听见了吗，这就是他的看法。”

涂星璇解开楚诗妍的失语咒，她却不说话，哭了很久。

“对不起……哥哥，我没能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楚云舟虽然困惑眼下情形，但在平复心情后回答道：“你本就不该为我而活，你也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被你伤害的人。”

“涂星璇，你杀了我吧，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我想解脱，我如今这般，没法面对哥哥……”

“楚云舟，你觉得呢？”

作了许久心理斗争后，楚云舟道：“顺了她的意吧。”

更应该接受楚诗妍命运的是楚云舟自己，说没有不舍是不可能的，但她总要赎罪的。

涂星璇并没有让楚诗妍死得太痛苦，或许是看在楚云舟的面上。

“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楚云舟面对涂星璇，有股被欺骗后愤怒，“你为什么总要骗我？先是假死，后是这般，是因为我好骗？还是看到我因为你这般便舒心？涂星璇，我不是软柿子！”

涂星璇拉起楚云舟反抗的手，引到扶桑树下，道：“你的眼睛还是看不见吗？不应该。”

“你回答我，为什么岔开话题？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骗我，我不是烂好人，我也会生气的。”

“你不也在逃避我？否则怎会看不见？你在心里拒绝我。”涂星璇问道，“楚云舟，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知道吗，我曾经犯过一个错，可是无人会因此指责我，或许是因为我满足了他们的愿望，或许是因为我身居高位……但渐渐地，我变得麻木，我每日都在盘问自己何为心之所愿，我答不出来，也许是我没有过愿望，因为我想要的，触手可得……

我透过万象境见众生，总是困惑他们为何要纠结于爱恨情仇，那不是可以用一辈子便可解释的东西，但我深知其中愚昧。所以我按照律法，将触及禁令的人绞杀。

而因我有许多身份，游走于各个地区，时日渐长，二海四城开始流传起一个关于神秘组织的传闻，一时人心惶惶，各地起了骚动。我实在拿不定解决办法，于是有人站出来，给我解决方案。”

楚云舟问：“祈清初代十二宫主？”

“不，那时只有五位来寻我。如今看来确实可笑，一个神，居然需要他的子民来帮忙。白泽提醒过我，他虽知晓万事，惟有人心却猜不透。”

“你相信他们了，于是有了后来的事？”后来的事楚云舟也知晓了七八分。

“我和你说过，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在镜中看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了。以前总觉得一见钟情太荒谬，无非见色起意。可是后来我才知是我错了，那时我便在想，为何你比我缔造的万物还要美上许多，为何见你，心口就乱了节奏。”

“确实，够荒谬。”

“所以，知道你会离开，我不如一错再错，把你留下来。”涂星璇抓住楚云舟的肩膀，说道。

楚云舟一听，想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念头愈发强盛，不自觉地伸出手回抱他。

珀的声音却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楚云舟，只怕你们没办法了。”

“为什么？”

“还记得秦雨柔告诉你进度在95％了吧，但这个数据其实在那场战争结束后便是如此，也就是二十天前就是这般。我们试了许多法子，以为是二海四城所遭受的破坏没能修复，但连着几日都没动静。最后查清了源头在于你。”

“我？”

“你应该记得在你幼时祈清天曾派人来过长清宗吧？就是在那时，楚诗妍将扶桑树的灵核放入你体内。或许你不记得是因为她抹除了你的记忆。

而扶桑树的灵核是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关键，是初代神的神力凝结。你无论受多重的伤也不会死，便是因为这个。但因为你与其共同生活了二十年，早已融入你的血脉，要想取出，唯有你死。”

楚云舟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丝毫不怀疑珀所说的话。

“楚云舟，涂星璇是否找到解决的办法我不清楚，但这个世界如何，由你掌控。”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至少目前并没有，否则扶桑树也不会枯萎。”

“我明白了。”一片静默后，楚云舟回答道。

楚云舟推开涂星璇，拆下蒙着眼睛的布，他确实能看见了。

“我很抱歉，涂星璇，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就像书里说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楚云舟强颜欢笑着，“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扶桑树枯萎是因为我？”

“楚云舟，是谁告诉你的？净是胡说八道！”涂星璇见楚云舟将手搭在扶桑树上，慌乱地问道。

“有时候我也确实很苦恼，我吧，有些奇怪，总是害怕无法成为大家口中的模样而焦虑，有时候甚至不太敢接受真实的我。可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吧。”

楚云舟看着和扶桑树相交处发出光芒，继续说道：“只是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是个自私的人，若不是他人的目光太过沉重，我一度想逃离，做孤云野鹤。可是目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允许我这样，或许我应该勇敢点，至少是为了你，做一次救世主吧。”

“我也明白你是神，是不会死的，你还有漫长的余生。如果你还记得我，这样的回忆便会成为一把利刃，同消逝的时间一起，一遍又一遍划伤你。与其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不如忘掉吧。”

涂星璇听罢，早已被慌乱与恐惧占领内心，他不愿意，又怎会愿意忘记！

“楚云舟，我说过我有办法的！你留下来，给我点时间。”

“可是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楚云舟摇摇头，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无，在风中摇晃，“涂星璇，其实这个决定我做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正面向你告别，我不会做逃避者了。”

“我爱你，涂星璇。”

“珀，数据清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涂星璇冲上前，想要抱住楚云舟，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