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行舟+番外(42)

作者:沉默的戏剧 阅读记录

我气恼道:“这银子怎么能要呢,我才不要!”我说罢看他一眼,怯怯又说:“我以后领了差事,赚的银子都给你,肯定能给你攒出聘礼银子的。”

夏九州哈哈一乐。

马车行至酒楼门口,夏九州先下了车,转身来扶我,我一边下车一边说:“一会儿少点几个菜,咱们现在就开始攒银子。”

夏九州笑而不语,领着我往里去。

落座后,夏九州淡淡又说:“籍契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

我揉揉鼻子说:“我今日想吃酱油鸡,还想吃大虾,再吃个小油菜吧。”

夏九州啧啧道:“你这样我怎么攒银子?只能吃小油菜,再点个豆腐,顶多再给你点个炒鸡蛋。”

我苦着脸看他,不情不愿‘哦’了一声。

夏九州还是点了五菜一汤,全部都是我爱吃的。

我心情转好,与他边吃边聊,吃了快一个时辰,突然有人来敲门,方叫了声‘进’,那人便气喘吁吁冲进来说:“夏大人,下官奉许院史之命,请夏大人速速入宫。”

夏九州面露疑色:“何事如此着急?”

那人道:“下官不知详情,夏大人,快别耽搁了,请吧。”

夏九州站起身看了我一眼,我忙说:“我认识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人又说:“夏大人若是不放心,下官可派马车送这位小公子回府。”

夏九州表情凝重,沉默半晌却问:“你要带他去哪里?”

那人面色倏变,气息忽然变得沉重,却一声都不敢回答。

我纳闷看着两人说:“这位大人,我们住城南的。”

那人讪讪道:“是,城南,下官一会儿送小公子回城南。”

夏九州勾了勾唇,扬袖坐回椅子里,笑说:“本官明白了,你请回吧。”

我见两人均面色古怪,实在弄不明白,兀自端着茶默默饮。

那人沉着脸离去,待他走后,我才问道:“九州哥哥,你怎么不跟他去?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夏九州琢磨了半晌道:“他们搞什么名堂?”

我笑说:“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瞧你刚才高深莫测,好像很厉害似的。”

夏九州似是有些焦急,喃喃说道:“总得摆摆样子,这皇城里头全是老狐狸,不行,我还是得进宫,鬼鬼祟祟,不会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放下银子,站起身说:“你自己回家,别走小路,别跟陌生人走。”

我不以为意道:“我这么大了,没有人牙子拐我了。”

夏九州面色沉了沉道:“我不曾与你说过,当年我外放做官是假,实则是圣上暗中指派我去查案,后来长明州动乱也是因那件案子而起,朝堂上倒下一大片人,我如今是众矢之的,各处遭人恨,自我回来后,朝堂上又一直有人在暗中与我作对,我平生没有软肋,他们自然拿我没办法,我不怕别的,只怕连累了你。”

我焦急道:“你怎么一直不跟我说,怪不得我在北渔县总见你愁眉苦脸。”

“我自然也是怕你着急。”夏九州携着我下楼去,“如今不是说这个的事情,你自己小心些,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紧张兮兮地点头。

临出了门,突然又被几名侍卫拦住去路。

方才那人又折返回来,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小公子上马车吧,太子殿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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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我恍惚间怔了一下,再看那几名侍卫,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在太子府见过几次。

夏九州费解道:“太子殿下?”他看了眼侍卫,沉着脸道:“稍等片刻。”

他拉着我往回走,稍走几步说道:“若是他问起我的事情,你一概只说不知道,你这两年住在平湖州,与我来往不密,他应该不会深究。”

我迟疑道:“兴许只是找我叙叙旧?”

夏九州上下打量我半晌,意味深长道:“你们交情有这么好吗?小心说话,别又挨了板子。”

我手脚发颤,心绪不宁,嘴角却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夏九州在说什么,我竟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无奈叹气:“你这傻子,去吧!”

我抿着笑,缓缓踏出步子,夏九州突然又拉住我,叮嘱道:“我稍晚些去接你,别怕。”

我点点头,快走两步走出酒楼。

待我上了马车,心情才从雀跃变成了不安,两年多未见,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会不会认不出我,会不会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我走了两年半,二哥也走了两年半,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放下,但想来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岂会这般容易消散。

不知他今日要与我说什么,若是只谈公事,我与他也没什么好说,兴许一会儿就散了,只是能再见他一面,我也心愿足矣。

我惴惴不安下了马车,跟着侍卫往里走,那分明是一条我只走过两回的路,却在我记忆里深刻而鲜明,我踏过的每一块砖都历历在目,那些房廊屋檐就像是飘进了我的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又时不时褪去。

我站在书房门口,脚步突然虚软,气息变得紊乱,双手仿佛被人抽走了气血一瞬间变得冰冷,我无意识攥住手,小心翼翼往前踏出步子。

他坐在椅子里,与我第一次来时一样,微微沉着脸,眉宇间落满了阴郁,仿佛在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怒气。

他消瘦了许多,五官仍似从前那般俊美,只是眼眸中多了许多戾气,不再像我走时那般含着柔情的笑意。

我恍惚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直到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我怔怔望着他,眼圈倏然发红,慢吞吞跪到了地上。

我与他隔着鸿沟般的距离,纵使我曾经与他亲近过,可两年一晃,我仍是回到了原地。

我跪在地上,把脑袋靠在手背上,忍不住鼻头酸涩,胃里似是翻江倒海,我死死忍着眼泪,却忍得喉间哽血一般难受。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外面似乎天黑了,书房里也蓦然阴暗下来,沉沉的叫人恐惧。

太子似是咬着牙,声音嘶哑道:“左行舟,你与左知言有何不同?!你与他有何不同!”

我听他声音哽咽,恍然间扬起脸来,黑暗中,他满身颓唐靠在椅子里,月光自他背后洒进来,我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的痛楚。

只是我无法理解,我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我不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更不知道如何才能令他高兴起来。

太子哽声道:“两年半了,你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要跟我说吗?”

我眼眶湿润,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子站起身,愤恨道:“你既然不想说话,就在这里跪一夜好好反省!”

他径直走过我身旁,我无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摆,他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抽出衣衫愤然而去。

我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失去思考能力,慢慢俯下身体,任由自己瘫软在地上。

太子离去不多时,忽有年长侍从进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我缓缓直起身,闷闷道:“天还没亮。”

侍从笑说:“太子殿下说不必跪了。”

我心中难受至极,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什么生我气?”

侍从敛去笑容,徐徐道:“主子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我转过头张望,偌大的房间内再无太子身影,我低声问道:“他还回来吗?”

侍从笑笑说:“小公子,主子的事情,奴才说不清,您回去吧。”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又说:“您拿去擦膝盖,回去好好歇着。”

我心中绞着难受,摇摇头说:“我不疼,我再跪一会儿吧。”

那侍从苦恼看着我,笑说:“何苦呢,小公子。”

“万一他等会儿还来呢。”我揉了揉眼睛,跪坐在地上不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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