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126)

作者:韫枝 阅读记录

“只是……”

宋识音垂眼,看着好友递来的金银首饰。珠钗宝玉,琳琅满目,真是好生夺目。

攥着其中一只镯子,她双手暗暗发抖。

不知不觉,她又流下泪来:“你对我这般好,我当真不知要如何报答你。”

“无妨,”郦酥衣双眸明灿,“这些你都先拿着,如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待你赚到钱时,再还给我就好啦。”

宋识音心中一热,抬头。

仰面时,正见少女眨眨眼,俏皮道:

“我要连本带息。”

……

清风拂面,落下几点明光。

郦酥衣蹑手蹑脚地收拾好眼前这一切,抬起手,自帐中掀帘而出。

晨光乍泄。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立马便被人带到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郦酥衣:“唔……”

那人胸膛温暖。

迎面而来是淡淡的兰香,男人衣肩上似乎带了些晨露的味道,嗅上去分外清新宜人。只一眼,郦酥衣便认出——昨天夜里,将苏墨寅自帐中押过来的是沈兰蘅;于帐外守了一夜、生怕她离开西疆的是沈兰蘅。

而如今,眼前将她一把抱住、视若珍宝之人,亦是沈兰蘅。

男人弯下身,将她娇小的身形尽数裹挟住。

片刻之后,郦酥衣反应过来:“沈兰蘅,你做甚?”

对方只将她抱得极紧,抿唇不答。

晨光一寸寸而落,她再一抬眼时,眼前之人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不知何时,那二人之间的变换,只在一瞬间。

沈顷是伴着晨光醒来的。

苏醒时,怀中正抱着一香软之物,便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郦酥衣极轻松地认出了他。

沈兰蘅与沈顷的目光,向来很好辨认。

男人低下头,瞧出少女面上的疲惫,不免问道:“衣衣,怎么了?”

昨夜是发生了何事?

郦酥衣微垂下眼睫,没吭声,伸手将男人的腰身抱住。

她的声音很轻,有几分虚弱。

少女眼下乌黑,轻轻唤了句:“郎君,你终于醒来了。”

这句话听得沈顷心酸。

虽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却依旧让他低下头,自责道:“怪我,是我醒来晚了。”

少女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耳廓尽是他的心跳声。晨光一点点隐现,忽然,身前之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

“这是什么?”

郦酥衣看着,沈顷自袖中取出一物。

“信?”

瞧其上这歪歪扭扭的字迹,郦酥衣一眼认出来——这是沈兰蘅留给沈顷的。

二人之间有通信往来,从未断过。

至于书信上的内容,沈顷从未对郦酥衣设防。

男人手指葱白如玉,书信轻展。

原以为又会是什么“读罢兵法后的心得体会”,谁曾想,沈顷只低下头看了那书信一眼,下一刻竟拢起眉心。

“郎君,”郦酥衣发觉他神色异常,问道,“发生何事了,那人在信上写了什么?”

书信之上,白纸黑字。

沈兰蘅道:近来闲暇、又不愿再啃军书时,他会派人前往通阳城,买一批书籍,或是古书,或是诗文,甚至是民间流传的逸闻轶事……待无事时,他会将其读来做消遣用。

沈兰蘅记得,自己的妻子喜欢见识多、涉猎广之人。

于是乎,他便要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

这样在妻子面前,才好像那个人一些。

然,便就是在阅读其中一本自通阳城买来的书籍时,他发现了一桩很是蹊跷的事。

晨光彻底明了,日影铺撒向大地,将西疆照耀得一片生机勃勃。

郦酥衣也循着那日影、循着沈顷的眼神,目光落在信纸上。

“明安三年?”

郦酥衣记得,大凛明安三年,正是沈顷出生的那一年。

明安三年发生了何事?

沈兰蘅读书卷,看到——

明安二年至明安三年,京中无端夭折诸多新生儿。而这些夭折的新生儿中,大多都为双生子。

或许是那“明安三年”的字眼触动到了他,又或许是那一句“双生子”,沈顷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紧,目光稍顿片刻,而后再朝下读去。

信中,沈兰蘅道。对此事,他亦十分好奇,便查阅了那一年大凛的相关记载。

蹊跷的是,在明安二年至明安三年间,大凛既没有天灾,又没有战乱。

唯一记载离奇的,便是明安初年时的那一场幻日。

幻日之后,大凛大旱一整年。

那一整年,大凛不见一滴雨雪。

对于明安初年的这一场大旱,沈顷也有所耳闻。

自那场幻日过后,大凛各地便接连出现了旱事,城池州郡,最后甚至连京都也成了那等干旱之地。

干旱持续了一整年,来年开春,京都终于迎来了一场救命雨。

看着身前之人渐蹙起的双眉,郦酥衣问道:“郎君,有何异常?”

有何异常?

全都是异常。

他先前也翻阅过史书。

那时候,他便隐隐觉得——这浩瀚的史书记载中,似乎缺了些什么。

究竟是缺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日影渐明,沈顷双手攥着那信件,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片段,在史书中蒙尘。

郦酥衣与他一样,想起先前那一出《双生折》。

先前宋识音曾与她提到,苏墨寅所著的《双生折》,便是以明安二年至明安三年为原型,一体两魄,亡灵转生。

“可否要问一问苏墨寅?”

这厢话音刚落,郦酥衣又叹道,“罢了,如今他定是不想见任何人。”

不光苏墨寅不想见她,同样的,她也不想去见苏墨寅。

近些天发生的事,已让郦酥衣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沈顷颔首,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一想起苏墨寅,她便想起来如今正卧床的宋识音,一想起宋识音,郦酥衣的心情不免有些低沉。

沈顷拍了拍她的肩,说过几日通阳城会有一场集市,到时带她前去散散心。

少女握着他的手,婉婉应“是”。

关于书信上所言的那些蹊跷点,沈顷着手去查。

因是事关重大,他不敢再动用旁人,就连魏恪长襄夫人都未告知,手把手地调查起此事。

郦酥衣跟着他,去通阳城买了诸多相关的书籍。

不止是沈顷,郦酥衣也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与沈兰蘅的“出现”、与二人的一体两魄,有着极大的关联。

沈顷本欲问苏墨寅关乎《双生折》与《上古邪术》之事。

奈何对方一直跪在宋识音帐前,苦苦哀求,祈求着对方的原谅。

无论他如何求情,甚至在帐外磕头磕出了血,宋识音仍不为所动。回答苏墨寅的向来都是那一方冷冰冰的军帐,与帐帘外,那呼啸而过的冷风。

宋识音不愿见他。

她说过,此生此世,都不愿再见到他。

当这句话传入沈顷耳中时,男人翻书的手指一顿,他并未替好友叹惋,而是淡淡道:

“是他自作自受。”

当然是他苏墨寅自作自受。

不过短短几日,苏墨寅便如同一具丢了魂儿般的行尸走肉。男人无神的两眼凹陷下去,眼睑处尽是一片乌青。整个人更是瘦得宛若一张薄纸,风一吹便要倒。

苏墨寅还未处理好与宋识音的事,自然也没有闲心去顾及其他。

沈顷也不便再去麻烦他,而是带着郦酥衣与沈兰蘅,去翻阅各种史书典籍,去探寻在这明安二年至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疆也一日日回暖。

沈顷与沈兰蘅之间的书信往来,从未有一日停歇。

宋识音亦独在军帐中休养,并未再理会苏墨寅。

直到一日——

便就在郦酥衣几乎要放弃搜寻当年之事时,一个不起眼的话本子,就这般闯入了她的视线。

少女心灰意冷,随意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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