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过眼尾的触感留下一阵火热，林琛挡开陈一手腕：“饺子都冷了，我去放锅里热一热，再添两个菜。”

“师父，不用了吧？”

陈一要拦，林琛已经端着饺子离开，他不明白林琛这会儿为什么如此执着，将目光投向墨啸。

墨啸叹口气：“因为，他一直在等你。”

陈一赶忙去厨房追林琛，挽起袖子跟着打下手：“咦？这么多年货，我多挑两样师父爱吃的。”

林琛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儿，并没有阻拦。

“师父，让你等这么久……我……”

“这件事情又不能怪你，闭关入定的时间，本来就是封闭五感，没有时间概念。你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是除夕？”林琛甩干手上的水，“倒是你，我没有从你身上看见有所增益。”

“惭愧……只是平手，没能取胜。我们谁也打不过谁，也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琛不意外，若是闭关打坐一定能有所收获，那还学什么术法，人人都去打坐就是了：“不要紧。至少已经打了照面。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能够打赢自己。”

陈一吃惊：“那师父你什么时候打赢的自己？”

手起刀落之间，酱牛肉、烧鸡、卤鸭便整齐的摆好一盘，林琛端起盘子交到陈一手上：“当然是第一次。”

林琛打开锅盖，将里面的饺子端出来，拿回屋子里面去。

陈一端着盘子追过去：“哎，师父！那有什么诀窍没有啊？！”

“有，吃好喝好，保持心情愉悦。”林琛放下饺子，坐下来拿筷子，夹了饺子放到陈一碗里。

陈一以前觉得林琛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现在他觉得，林琛是一个只会开冷玩笑的人。

“听着也忒敷衍……”

“吃饭。食不言、寝不语，没教过你？”

林琛不想再多提点陈一什么，心境里的修习不同于术法修习，只能自己正视自己的问题，外力的干预只会让他更加迷茫。

饺子入口，热烫的肉丸在舌尖上滚了一圈。陈一忍不住张嘴呵出热气，身体因为这一个热饺子，暖了起来。

墨啸闻到了烧鸡的味道，甩甩尾巴又贴了过来：“我刚才吃的时候还没有呢。这大过年的……”

陈一夹了一块鸡肉给他堵嘴。

咻——

烟花划破夜空，绽出五彩的光来。

“师父，过年好。”

“嗯。过年好。”

陈一说完，等了一会儿。看着林琛没有动。

林琛感觉到陈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淡定地放下筷子，在袖子里掏了掏，递上一个红包。

“嘿……谢谢师父！”陈一不客气地将红包揣进怀里。从他回玄冥派之后，每年都会收到来自林琛的红包。但他都好好的收起来，从来没有花出去过。因为他不知道，现在这个红包，会不会就是他最后一个红包。

除夕第二日，林琛并没有给陈一放假，继续如往日一样教习陈一。陈一的书本基础不扎实，本来对书本学习不敢兴趣，反而开始主动思考。

“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墨啸毫不客气地戳着陈一痛脚。

陈一抬手虚空凝气成诀，一道劲风就将墨啸吹翻出去。那风到林琛近前，却只是掀动了他的衣角。

“他这是和自己较劲呢，你又何必触他楣头。在心境的时候，辩理输了，做准备呢。”

“你说，在他心境里，同他自己理论，是不是‘两小儿辩日’？”

“噗嗤……”林琛视线从书页上挪开，笑出声。

“你们等着吧，下次我闭关，一定有所大成！”

林琛看着陈一：“那下次，可不可以我进去从旁观看。”

“嗯？这还能旁观的？”

“对啊！你小子！我们之前想要进去看你，都被你挡在外面！”墨啸想起了那厚重的围墙。

“我不知道啊。”陈一在入定时，并没有察觉有人想要进入。

“也不怪你，闭关入定，本就是要全神投入，封闭自己的。我们不请自来，自然也就会被挡在外面，只是这次我们打了招呼，你下次要记得给我们留个门。”林琛后背靠在椅子上，“不然，到时候有什么危急情况，都叫不醒你，只能看着你死了。”

“不是，师父那这样太恐怖了。”陈一缩了缩脖子。

“说起来，有你在，还能有什么危急情况？”墨啸抖了抖身上的毛。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虚宿长老真的从此就不再计较了吧？”林琛眉宇间严肃起来，“先前，他要在玄冥派中扶持稳定自己的势力，况且我们在江浪国，他还不好伸出手来到惊龙派如何。现在不同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规模，相信触手很快就要伸过来了。”

陈一捏着书册的手指攥紧：“敢来，就叫他有来无回！”

第五十二章 怪异毒尸

除夕已过，转瞬就至春分。虽然一直防备着，崇君玉那边传来的消息依旧是“一切照常，没有异样。”这自然好事。

而陈一这几个月长进也是突飞猛进，和墨啸过招，再也不是用什么巧心思，而是真真正正的术法压制。墨啸都感叹，要不是经验上胜过他，自己恐怕早就不是敌手。

日子似乎都在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只是谢漕和梅多多一直没有出现过。不过今年回暖得早些，也许是在为开年捕鱼的事情忙碌。春暖花开，活跃的不只有鱼，妖兽精怪也要开始有所动作。

“今日就练到这里吧，你去洗个澡，吃的不多了，下午去集市上买些吃的。”林琛丢下手中用来当“戒尺”所用的树枝，拍掉手上的沙土。

陈一收势调整好气息，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是，师父。”

墨啸蹲地扫扫尾巴：“这次弄能买头羊……只鸡回来了吧？”他之所以改口，是因为察觉了林琛看向他的眼神。冰冷不屑中，传达出来的意思是“添麻烦，你就死定了。”。

回到房间，烧热水清洗身体，虽说是春日，但用冷水直接洗澡还是又风寒的可能。自从年前那场发病后，陈一、林琛都格外小心，都在有意的避免再牵连发病。正因如此，两人的心事也再没有机会告知彼此。

不是陈一不想，他只是无力再消化承担林琛的抵触态度。这么久的日子，林彻也能感觉到陈一的压抑。其实也尝试过去接纳，去消化，可每每就要越过那条师徒界限时，他师父的声音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不断的警醒。

洗过澡连衣服一起换了，捡起门口的竹筐背在身上。两人一狼要开始久违的“逛市集”。从除夕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出来过。谢漕和梅多多先前送来的吃食实在太多，林琛又不需要吃多少东西，陈一为了身体也缩减了食量，只吃些清淡的，真正需要进食的只有墨啸。

陈一随手揪下来一根草叶，丢向墨啸：“要不是你贪吃，每次都吃那么多，咱们还能再坚持久一些再出来。”

墨啸才不管他这些：“吃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要不是不能随意出去怕引来麻烦，我可以自己捕食。你们不让我出去，自然就得管饱我的肚子。”

林琛在他们身后走着，陈一这几个月来身体又抽长了许多，现在也已经和他一般高了，裤腿儿都要短了一截。况且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再过些日子恐怕就要超过他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儿，长到现在这样，不能说全是他的功劳，可也有他的辛苦在，心里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陈一，一会儿去成衣店买两件衣服吧。”

“衣服？”陈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些，拽一拽都不够长了。他转过身去倒退着走，“嗯，谢谢师父！”

春风拂面，卷起沙土迷了陈一的眼。他只得停下，用手背去揉。等他拿下手时林琛近在咫尺，纤长羽睫翁动彼此呼吸交织。

“师父？！”陈一回过神立刻向后退开，无法忽略心口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