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渔能早点遇到自己，或是从未遇到过自己，他会不会活得轻松一些。

陈洋停住了脚步，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常觉亏欠。

少年捧着细沙来到了男人的面前，献宝似的举起双手，期待得到他的夸奖。

许久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少年疑惑的偏头，用手肘抵了一下男人的腹部，力道不大，却让男人跌倒在了地上。

陈洋摇了摇头，发觉自己分神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按住少年凑过来的脑袋，忙解释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忧。”

拍掉身上的灰尘，视线被不远处的小镇所吸引。

“我们过去走走？”

少年点头，死死挽住他的手臂，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男人再次摔倒。

陈洋被他小心的样子逗笑，揉了揉他凌乱的长发，轻声哄着他。

“我是大人，不会有事的，多谢你了。”

少年不满他不叫自己的名字，鼓着脸颊，气呼呼的，嘴里发出单调的音节。

“渔，渔。”

这回陈洋听懂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撩开遮住他眼镜的长发，惊喜的说道：“你说那你叫渔渔？也就是说你能听得懂我说话。”

握住他的肩膀，琥珀色的眸中倒映出少年略显慌张的脸。

笔直的公路上，少年猛地推开男人，朝着前面跑去。

陈洋来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脑中划过各种念头，却始终解不了心中疑惑，他想少年的成长速度有些骇人，仅一晚便能听懂人话，若是这样下去他还会是小渔吗。

追上少年，见他呆愣愣的站在小镇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都像是没有看见少年一旁，从他身侧走过。

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年回到看他，眸中水光荡漾，似乎刚刚哭过。

陈洋忙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才放心，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少年蹲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大颗大颗的砸落在地上，打湿了细软的沙砾，同时也将陈洋心中的那点疑惑给击得粉碎。

陈洋急得满头大汗，好话说尽了才将少年哄好。

他抽噎着停止了哭泣，指向不远处得一个拐角，示意陈洋跟上。

手指上得戒指突然发烫，陈洋惊了一下，摩挲着戒指，暗暗升起几分警惕，眼看着少年得身影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了，他还是选择跟上。

小巷子里，三人挤在小胡同中，出口处被一层透明得光罩堵住。

陈洋拉住少年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全身绷紧出去戒备状态。

“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生涯将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向他招手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般，见少年不为所动，面上笑容淡了几分。

“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快就又将我忘记了。”

一步一步朝着陈洋靠近，直到将他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你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的陈洋一头雾水，他的背部紧紧贴在墙壁上，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叫卖声。

心中骇然，一直不敢细想的事情接这样被他揭开，脸上的慌乱一览无余。

周生涯咧嘴笑得开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人啊，总是容易被表现欺骗，你可长点心吧。”

说完，一把扯过躲在陈洋身后的少年，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找了这么久你都不肯出现，是因为他吗？”

少年奋力挣扎着，指甲滑划破了周生涯的皮肤，淡蓝色的液体流出，带着一股奇异的芳香，令少年身子瘫软，一时间没了力气。

反应过来的陈洋，立马脱下手中戒指朝着男人扔去，一圈接着一圈的白色光环将男人困住，给了少年喘息的机会，他爬到陈洋的脚下，小声哭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咿咿呀呀的说着话，脸上的气愤足以看出他骂的有多脏了。

陈洋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将他从地上扶起，戒指十分有灵性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金鱼从戒指中飞出，亲昵的蹭了蹭陈洋的头，随即对着周生涯吐了口水，鱼尾啪嗒啪嗒的甩在他的脸上。

“回去，快回去。”

满头黑线的制止了它的行为，劫后余生的欣喜在这一刻僵住。

陈洋心里暗骂它这个小祖宗，拉住少年的手就打算离开，可在经过周生涯的身旁时，被他叫住。

“你就甘愿一只带在这个幻境中？虽然我无法为难你，但没我的允许，你也永远别想从这里出去。”

两人彻底撕破脸皮，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看似陈洋站了上风，可实际上他举步维艰处处受人限制。

“我知道你是故意引诱我进入幻境，目的是找出小渔的善魂，现在你计划不是成功了吗？”

陈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眼底藏着嘲弄之色，试图挑起他的愤怒。

紧紧握住少年的手，在男人眼前摇晃，语气更添几分嚣张。

“你想掌控他，让他成为你手中的刀，所以囚禁了他的善魂，真是卑鄙。”

绕着他走了一圈，话中的嘲讽之意更深。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是挣扎在深渊中的臭虫，小渔永远不会受你摆弄的，怕是这幻境早已换了主人吧。”

周生涯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很快又消失不见，嘴角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不受他的挑衅。

扭动脖子，缓声说道：“小洋，我跟你说过，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坏人，就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想将我激怒，未免也太小瞧了我。”

身上的白色光环应声碎裂，破损的光点在空中炸开，刺目的光即使在白日也展现出了烟花般绚烂的视觉效果。

陈洋带着少年后退，心中悔意翻腾，却又在侧目看见少年时，勉强镇定下来，至少现在他不是孤军奋战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一咬牙将少年推开，自己迎着光源最强的地方冲去。

少年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也毫无察觉。

沐晨坐在一家商户的广告牌上，依旧穿着昨日的白大褂，惬意的摇晃着双腿。

“不去追吗？那可是你的心肝小宝贝，别人是碰都不能碰的。”

哐的一声，他从高处坠落，摔疼了屁股，正一脸苦相的揉搓着。

小声嘀咕道：“真是小气，不过开几句玩笑就生气了。”

少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越发冰冷刺骨，宛若极寒的冰块。

“诸泽未散去的魂魄，以及黑蛟族的火焰。”

沐晨立马没了抱怨，反而一脸谄媚的看着他，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扯了扯他的裤脚。

“小余余你是最好的了，你知道的，我被关了这么久，精神早就不正常了，唯一的愿望就是亲手造出可以提升血脉的药剂，你就成全我吧。”

少年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满脸嫌弃。

“离我远些。”

沐晨趴在地上，心里骂骂咧咧，明明是你走进我的，现在又嫌我离你太近，我看你也是被关傻了吧。

抬头一张俊秀的脸不断放大，吓得他急忙捂住了嘴巴。

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嘴唇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年粲然一笑，手指勾住卷翘的发丝，目光变得深邃。

“自然是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凭什么他可以和哥哥相处这么久，却要我甘愿退出。”

视线仿佛能穿透阻隔，死死钉在陈洋的身上，眸中的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掐住沐晨的脖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要帮我，知道吗？”

沐晨连忙点头，哪有他不同意的余地，心中哀叹，自己明明是个为人鱼族做出巨大贡献的伟大科研者，为什么待遇如此凄惨，不禁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