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世求生(17)

两个活生生的人转眼被装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瓶子里,甚至可能这里面都不是两个人的骨灰,同一批国人一起火化,谁分得清哪堆骨灰是谁,不过是留个心理慰藉罢了。

丁兰月悲从中来:“万一马姨和甜甜不在里面怎么办?”

其他三人没说话,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在里面。

刘一峰捧着小小的瓶子,明明那么轻却觉得犹如千斤重,他犹豫了又犹豫,问丁兰月:“你说我交给乔奚像不像推卸责任,我真不是怕麻烦,可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要再遇上什么危险,我可能挨不过去,我怕完成不了马姨的遗愿。”

“你以为她愿意接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何海钰冷笑,“我算是想明白了,那天她为什么没站出来,马姨录音里第一个提到的可是她,她就是不想管这个麻烦。”

丁兰月愣愣望着何海钰,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何海钰莫名其妙:“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尖酸的话。”丁兰月喃喃,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去年有个关系平平的同学生了重病,她是全班捐款最多的那个。

何海钰瞪眼:“我尖酸?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不信你们去试试啊,看她愿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黄灿明嘴巴一撇:“喏,人就在那儿,你去说呗,看她愿不愿意带一瓶骨灰回国,还得去津城找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刘一峰看看神情不屑的黄灿明,再看看满脸讥诮的何海钰,一种恐惧油然而起,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世界末日最可怕的地方——迅速扭曲人性。

他什么都没说也懒得再说,该说的都说过了,何必再白费口水,现在水很紧张,转身去找乔奚。

有隔阂之后,乔奚便主动与他们分道扬镳,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人见她孤身一人,色迷心窍赶着上来当好哥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一棍子抽肿了脸,从此再没人不长眼的上来招惹。她乐得自在清闲,抓紧时间整理空间清点物资。

乔奚抬眼看向走来的刘一峰和丁兰月,目光落在刘一峰手掌中的陶瓷瓶,体育馆内都是伤心欲绝的哭声,她知道这是什么。

刘一峰有些难以启齿,打了一会儿腹稿才把来意说出口:“……如果你不想去津城,你留个地址给我。只要我能回去,我一定会去找你,我来送去津城,要是我一两个月没来,”他苦笑了下,有些悲伤,“就只能麻烦你了。”

乔奚伸出手。

刘一峰连忙递过去,他就知道她并非铁石心肠,一直以来,她帮了大家很多,他们一行人谁没得过她的好处,只说太阳能充电宝就解了大家燃眉之急。

乔奚把陶瓷瓶塞进背包,其实是放进了空间,免得磕磕碰碰撞碎。

“那你要不要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刘一峰问。

乔奚拒绝:“不用了,我会尽量送到。”

回到京市时,只要情况不是太糟糕,她肯定会去一趟津城,因为她有一艘60尺游艇停在当地海边的游艇俱乐部港口,是她送给自己的本命年礼物。

但是如果情况很差,她不会冒险。所以说的是尽量,不是一定。未来充满变数,她夸不下这海口。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她肯定会把祖孙俩带回国。

刘一峰丁兰月连声道谢,丁兰月当即表示把马梅英留下的金器和钱交给乔奚。既然是她护送骨灰回国,那马梅英留下的感谢费肯定归她。

“现金你俩留着吧,后面可能用得着。金器给我,我交给她们家人做个念想。”金器困难时能当钱用,相信马梅英乐见其成。

不过丁兰月刘一峰坚持不要钱,无功不受禄。然而她翻遍了整个包,都不见金镯子金项链和四万多T铢的踪影。

乔奚哪里看不明白,微微一挑眉。

丁兰月急得脸都白了,把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怎么会不见了呢?”

刘一峰安慰:“是不是裹在衣服里了,你别急,慢慢找。”

找不到,内衣都抖开了,没有就是没有。

丁兰月生怕被乔奚误会自己装模作样,急赤白脸解释:“一直放我包里的,我昨天睡觉前还见过。”

乔奚提醒:“也许是谁趁你睡着摸走了。”

丁兰月脸色白上加白,她不是笨蛋,他们睡觉是两个女生在中间,两个男生在外侧,所有人的包放在她和何海钰中间。

要是外人都能偷偷摸走包里的金器和钱了,为什么不连整个包都摸走,这更像是自己人干的。刘一峰和她睡在一侧,越过她动手脚自己很容易感觉到,何况刘一峰不是这种人。但是她说不出何海钰黄灿明不是这种人这种话,短短两天的时间,曾经熟悉的人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悲愤交加的丁兰月扭头往回冲,同样想明白其中关窍的刘一峰赶紧追上去。

黄灿明何海钰怎么可能承认,也拒绝丁兰月搜包的要求。

何海钰声音尖锐:“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警察吗,你有什么资格搜我们的包!”

丁兰月红着眼睛,气到声音不稳:“你要不是心虚为什么怕我看,那都是马姨的遗物,你们想要就大大方方表示愿意护送她们回家,现在算什么,不愿意护送却要东西,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在生存面前,脸算什么。他们只想回国,以最快的速度回国,他们受够了这个朝不保夕的鬼地方。

把骨灰送回国,那就是四个人,那点东西不够分。他们打听过了,两万块RMB一个座位,金镯子金项链加上那四万多T铢,差不多刚刚好。

闹得不可开交的四个人把工作人员引来,围观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情况下,搜包已经难以避免。

金器在何海钰包里,钱则在黄灿明包里,他们一口咬定那是自己东西,上面又没写名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凭什么认定他们是偷的。

“钱和手镯项链都是你们的东西?”乔奚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何海钰心里一突,往黄灿明身边靠了靠,色厉内荏:“就是我们的东西,怎么了?”

“你们有个屁的东西!你嫌弃金子俗气,从来不带金首饰。黄灿明就没兑换外汇。”丁兰月怒不可遏,“马姨头七还没过,当心她回来找你们。”

两人脸色当下白了白。

乔奚笑了下,把马梅英的手机递给工作人员,手机壁纸是马梅英抱着甜甜,手腕脖子上的手镯项链清晰可见,她又把马姨提到这些东西的遗言放了一遍。

当下,在场所有人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偷东西可耻,偷得还是一个老人留下的遗物,为的是祖孙二人能回到家乡,简直是丧尽天良。

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原形的何海钰黄灿明脸上青一片红一片,忽然黄灿明拉开跟何海钰之间的距离:“是她出的主意,都是她的主意,东西是她偷的。”

何海钰愕然,随即目眦欲裂:“分明是你告诉我,两万块钱就能买一个回国的座位,这些东西只够两个人,所以让我晚上拿过来,你还说一路上会保护好我。”

“两万块钱一个座位,什么座位?”

比起谁偷了谁,谁怂恿了谁,大家显然更在乎回国的座位。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私底下还有这样一种交易,个别心思狭隘甚至叫嚣是工作人员私下售卖回国的车票。

众矢之的瞬间从何海钰黄灿明变成了工作人员,简直是群情激奋。

乱,彻底乱了。

闹剧在武警到来后才得以制止,为了安抚人心,何海钰和黄灿明被当众要求说明情况。

为了取信大众稳定局面,工作人员刨根究底,把向他们兜售‘回国车票’的卖家挖了出来,细细一问,发现这就是个骗子,压根没有车也没弄车的门路,只不过是拿着一把仿真豪车钥匙招摇撞骗。打着捞上一笔,一解封,立马溜之大吉的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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