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264)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山长。”这声是黛玉叫的,她也在书院读过,虽在后堂,也算是半个乐仪书院的弟子。

裴怀贞跟几人一一见过礼,又将目光瞄了瞄堂外提着礼物的下人,朝着林如海抱怨道:“还是喜欢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一会又得叫人给你送回去。”

林如海笑笑,等裴怀贞坐在主位后,自己才坐下,“礼不可废。”

见两位大佬坐下,一群人这才提了提衣袍坐在位置上。堂内,左右各有一排椅子。林如海坐在左侧上首,王先明紧随其后,陈恒位列第三。贾敏则独自坐在右手第一个位置,陪着刚刚走出来的谢氏。

林黛玉本该跟她母亲一道,可也不知何故,行过礼后,就跟在陈恒身后,来到他身边坐着,悄声道:“兄长,是不是很吃惊?”

“妹妹早知道了?”

“嘻嘻。”林黛玉压低着笑声,凑到陈恒的耳际,道,“我也是昨日才猜到。”

她最近常在书院走动,自然有注意到谢师为山长准备衣服的细节。前后一对比,她就知道陈恒要拜师的人选。

两个人躲在后头说悄悄话,前头的大人也在交谈着。裴怀贞跟林如海是老相识,只泛泛聊过几句,就把注意力放在王先明身上。

这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裴怀贞已经七十多,王先明也是近七十的年纪。大概是因为同是老师的缘故,作为主人家的裴怀贞,对着王先明道:“先明兄教出来一个好弟子。”

此处的兄,只是个虚词。也算是裴怀贞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想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当代文坛领袖,曾官居首辅,权倾天下的朝廷重臣。王先明的心情也是一紧,极力压制着语气中的激动。

“不敢在大人面前称兄。”王先明颇有些见偶像的紧张,“都是这孩子自己努力,才能得大人的另眼相看。”

“哈哈哈哈。”裴怀贞不以为意的笑过一声,随和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再好的美玉,不经匠人发掘雕琢,也只是深山中的顽石罢了。恒儿,你说对不对。”

突然被点到名,还在跟黛玉说悄悄话的陈恒。像上课被抓包的人,直接从位置上起身道:“夫子说得对。”

改口改的倒快,裴怀贞勾了勾嘴角,故意捉弄道:“你是不是很意外?”

“有一些。”陈恒嘿笑着,他是知道山长的大来头,才更不敢将对方当作假想者。真没想到林伯父真能替自己求来山长。

能跟着这样的人,继续自己的求学。陈恒心中,亦是激动万分。这跟书院里的求学又有不同,虽然都是上课。可在书院里,山长可没有挨个教的功夫。

裴怀贞没多理这个傻小子,只挥挥手让陈恒坐回位置,自己则继续陪着王先明聊天。两人都是教书匠,不免以此展开话题。

他们的身份地位,虽有巨大悬殊,可聊到此事上却十分投机。纵然一个教的是蒙丁,一个教的是州府才子。教育的内在本质,倒是相通的。

因材施教、有教无类的观念。不仅是裴怀贞的教育方针,也是王先明的个人理念。话题从四书五经的利弊,到如何帮助孩子走上正途。

各中闲话,几番高谈阔论,又有林如海在旁不时引经据典。就连旁人,听的也是沉迷不已。良久,众人的话才说尽兴。

林如海最善把握火候,见此,就忙喊陈恒上前来,给裴怀贞行礼。后者自然从命,可人才走到一半,裴怀贞已经摆手道:“虚礼就算了,恒儿本就是我的学生。”他伸出手,示意陈恒上前来搀扶住自己,“我带这小子去后头转转,几位要有事,就只管去忙。”

活到这个岁数,山长做起事来,可谓随心所欲的很。在陈恒搀扶着他走出几步路,裴怀贞又侧头对林如海道:“记得把礼物带回去。”

“啊……是。”

林如海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嘴上是应着,弄不好就是裴怀贞前脚刚走,他就领着一家人,赶紧丢下礼物跑路。

裴怀贞也懒得管他,只拉着陈恒往后院走去。此处的风景,比前院还要雅致一些。两人并肩走在花丛中,山长寻了个石制矮墩坐下,“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

“嘿嘿,夫子。我是真没想伯父让我拜师的人是你。”

陈恒确实好奇的紧,他也是清楚裴怀贞平日在书院上课,也是能让旁人代劳就让旁人代劳。

“到底是见了你这个泥猴,菩萨也得动凡心。”裴怀贞自己都笑出声,又把拐杖放在一旁,捋起长须道,“其实几天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收你。”

知道裴怀贞还有话要说,陈恒躬身立在一旁,做垂听状。

“秋浦街的事情,是我授意如海交给你来做。一来,此事因你而起,当讲个有始有终。二来,我也想看看你的行事作风。”

陈恒眨眨眼,凑笑道:“那学生做的,可让夫子满意?”

裴怀贞也是笑了笑,并未在此事上给出答复,只反问着:“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把珠宝商们拉进来,到底是如何想的?”

山长这般问,陈恒到不知此举是对是错。可想着以后两人要朝夕相处,有些东西可以装一时,却装不了一辈子。便坦诚道:“一来他们有钱,有他们出手,秋浦街的困难自然迎刃而解。”

裴怀贞点点头,示意陈恒继续往下说。

“二来,他们跟秋浦街,并没有本质的利益冲突。之前虽有龌龊,可相比起两斗的危害。要是能化干戈为玉帛,既能打消李卞那头,又能让自己多几个帮手,何乐不为!”

“你不记恨他们之前的各种手段?”裴怀贞追问。

陈恒摇摇头,他确实不在意此事。“之前是之前,以后是以后。要因为这些事,就恨不得对方身死神消,未免得不偿失。”陈恒停顿片刻,才道,“我始终觉得,对手,是杀不完的。”

“哎。”裴怀贞长长的出一口气,他就是因为这点,才看中的陈恒。脑子聪明,文章写得好?放眼天下,多的就是才子。

要论会做官,今年年初高中的崔游道,也不是个官运差的性子。可裴怀贞都未在他们身上,看到这份‘以和为贵’的气度。不然为何会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俚语呢。

“往后书院的课,你就不用去上了。”裴怀贞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学生坐下。

“是。”陈恒当即领命。

“以后,你每日在我这里上半日的课,吃过午饭,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裴怀贞从没想给将陈恒,拘在一屋一书中。闭门造车,只会害了千里马的灵气。既要读书,也要行路,才是最好的求学之路。

“是。”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初遇的陌路师生,也不用费工夫考教陈恒的水平。书院里每三月一次的例考,早让裴怀贞对学生的情况了如指掌。他想了想,就问道:“你是想学以古观今,还是想学以今望古?”

见山长犹如一个守在两座宝山前的神婆,试图让自己做出选择,陈恒不禁踌躇道:“不能都学吗?”

裴怀贞摇摇头,叹息道:“我倒是想都教,只是年事已高,犹恐精力不够。”

世间多少英雄好汉,都敌不过岁月不饶人这句话。陈恒闻之,默然。思考许久后,才说道:“夫子,我想学以今望古。”

裴怀贞扬了扬眉,问道:“为何?”

陈恒斩钉截铁的回答:“过去是过去,以后是以后。此时此刻,才是我能把握的时刻。”

“这份心性,你以后可别跑去出家,浪费了文昌帝君的点拨之恩。”裴怀贞说了句玩笑话,缓了缓神,才眯起眼睛看着满园秋花道,“那就从此时此刻,开始教吧。”

山长抱双手于胸前,朗声道:“你觉得现在的朝廷缺什么?”

判断一个老师是否高明,就在于他能否启发学生自己的思维。裴怀贞话一说完,陈恒不免就开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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