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卿卿(51)
云冉忍不住道,“可为什么是我?二哥哥,阿娘也曾经给你选了许多人家,她们定比我贤良淑德,貌美聪慧。你这样锁着我,只不过会把我变成像那红尾锦雀一般,叫你称心如意的玩物罢了。你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喜欢我,不是吗?”
云冉的话触动了孟宴宁,他有一阵的恍惚。
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曾经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养父母对他弃如敝履,一个为了情爱抛弃他,另一个嫌他是累赘。虽然他好像有两个家,但处处不是家。
云冉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找到了,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她长大后,却迫不及待地飞出他掌心。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给予她一切,不是因为爱?
于是书房里戒尺击打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力道不是很重,他却近乎发了一身汗。
云冉挨到最后,声音终于发软了。
“二哥哥……”
他松开她。
她还是哭着求他,他抱着她走到一处,替她解开眼前缎布,视线重回光明。
云冉看到了一面镜子。
铜镜昏昏,映出了孟宴宁已经癫狂的凤眸,和滑腻的云冉。
他撩开她额前濡湿的乌发,嗓音低沉在她耳边嘶嘶吐息,“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冉冉,现在你跟谁在一起。”
云冉瑟缩一颤,嗓子也有些哑了。
隔着一道窗棂,天空闷雷声声,拍打檐下风铃。有婆子想叫孟宴宁和云冉到厅堂用饭,却听到云冉断断续续的嘶唤。
“二哥哥……”
“错了,叫夫君。”
*
云冉不知道这夜怎么过去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她闻到了烟花爆竹的味道。
没想到昨夜里彻夜的鞭炮,都没有能让她苏醒。指尖抵着前额,人软得好像能随时倒下去。
原来除夕已过。
云冉下床,乍然发现身下多了个纯金的小环,灿然地随她动作晃荡。一时间又跌坐回床上。
整个人突然陷入一种历经大爆炸后般的空茫。
在抬眼看那面镜子,各种泽痕交错,早脏得没有办法照出人完整的脸孔。孟宴宁好像故意留着那些痕迹,提醒她,昨夜是谁在同她欢愉。
他真的……
云冉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忙不迭慌乱地从架子上取了一件他的外袍披在身上。想要呼唤仆从入内,没有人回应。
跑到雕花门前推了两下。不出意料的反锁着。
云冉跌跌撞撞地,又坐回了床边。突然想到什么,急切的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总算叫她找到了,她之前得外出时,悄悄采买的避子丸。干干的嚼碎了,就着茶水咽下。
她实是也有些接受,他喜欢像向她摆出一副长兄的姿态规训她,可她从前就不好好听课,现在更不能可能跟他服软,任由孟宴宁摆布。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看清了孟宴宁内心的惶惑。他原来不想把自己当成他喜爱的阿猫阿狗,却又不知道如何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云冉在床上默默的坐到午间,房门才被人打开,孟宴宁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他从上到下扫视云冉,将药放在了一旁高凳的案几上。她似乎还在为身体上多出的变化而发懵,用自己宽大的外袍罩着身上的粉痕。
孟宴宁长指勾晃那金环,激得云冉一阵颤栗。
“二……夫、夫君。”
这突然的改口愉悦的声音,实在让孟宴宁心魂舒畅。
“现在爱我了么?冉冉。”他捧起云冉的脸,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微笑。
她总是这样不乖,非得让他好好教育一次,才会露出这副乖觉温顺的模样。
云冉嘴上应承着,却警惕的盯着桌子上那碗药汤。
孟宴宁顺着她的视线,好似温柔:“怎么,是怕苦吗?”
她不知道,她昨夜突然晕了过去,浑身都在发烫。他是以有点慌乱,一大早便着人去煎药。
眼下她唇皮还有些干燥。
可云冉却突然娇嗔的勾住他的脖子,甜腻撒娇般道:“夫君,我这几年的身子不大好,原来嬷嬷还让我先调理一下。这生子的汤药,还是缓缓再喝吧?”
第四十三章
那药根本不是什么催生子汤, 只不过是普通的伤寒药。
但云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孟宴宁立刻发现,她实际上非常惧怕自己逼她生孩子。
以至于他反倒, 想让她快些给他生了。
“冉冉,原来你这么想和二哥生孩子?”孟宴宁微笑,攥住他的手腕, 将她拉进怀里。
云冉睫羽扑闪。
她正是不想,才这么告诉孟宴宁的。他每次要她, 都要得太疯狂了, 云冉实在害怕。
不想孩子成为自己无法摆脱他的累赘。
但自己刚吃过避子丸,即便现在吃一碗这样的汤药,应当也是无事的。
这些汤汤水水,左不过是一些调养身体的中药。
云冉便没有应承他。她现在好像也不这么怕疼, 不想太奉承。
但想到昨天戒尺打在自己光果的肌肤上,他冷静看着自己痛苦申吟,又于间获得些难以言明的快慰的样子。
就算不想顺从他, 也不想重复历经屈辱。
孟宴宁有句话说的很对,以后她每次想逃跑的时候, 的确都会忌惮这样的训戒。
“你发烧了。”孟宴宁最后道。
他不这么说,云冉还没有觉察到自己身子发软,头晕乎乎的。
“夫君, 你为什么要这样?”云冉忍不住问他。
孟宴宁像是不知道。“我怎么样?”
“你用戒尺欺负我。用你的身体欺负我。可是旁的时候, 你却待我这么好。”
云冉卷睫垂下,小声的啜泣。
她其实知道答案,只是如今觉得自己应当更聪明一些, 好找到一个台阶,让他觉得自己心安理得地改变。
孟宴宁果然很高兴。
“冉冉,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仅不会教育你,还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云冉便顺势靠向他的胸口,像柔弱的菟丝花。
“夫君。这次我真的知错了。再不敢反抗你。”
孟宴宁陶醉于她的香软,安抚似的搂着她纤弱的身子,将那药拿过来。语气难得愉悦。
“冉冉,你能这么想,二哥很高兴。”
*
他喂云冉喝完了药,才终于恩赐她一身衣裳。
他有心试探云冉的情绪,只道昨天,她跟着他回宅子之后,周从之也离开了。
周从之或许是不想在巷子口这么丢人。但他今天也没有来孟宅。
云冉平静的听着,似乎没什么情绪。孟宴宁的嘴角愈发上扬,他想,云冉应该是对周从之的能力感到失望。
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抱走。
在屏风前欣赏着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欢愉。
两次,他都如此无能。
如果是自己的话,早对此无能之辈弃如敝履。
而他向来缜密,从设计云冉开始到现在,走的每一步路,几乎没有错过。
云冉果然流露出一副厌烦疲倦的表情。
“夫君,我既然选择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只是你不要食言,矛头又对准我爹爹。他从前待你虽不算亲厚,却也给了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云冉不知道自己用三纲五常来规训他,是否能起微末的作用。
但她觉得,孟宴宁应该是个完全枉视纲常伦理的人。
被抛弃的经历,曾经刺痛年幼的他。
他根本不感恩任何人。
孟宴宁却浅淡笑道,“只要冉冉不离开我,云家一定是赦县最鼎盛的家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