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蛊+番外(117)

作者:生花梦 阅读记录

“但人死万事休,你现在对自己有了交待,这就够了,也可以放下了。”

柳霏烟却仍沉浸在这一室血腥味浓重的恨意之中,她抬眼冷冷看着裴书锦,出言不逊道:“你全家又没死在他手里,凭什么指手画脚?”

“柳霏烟,别不识好人心!”江怀雪竟然前所未有地动怒道:“你要是冷静不下来,现在就带着尸体冲出去,让那些官差把江家一锅端了算了,也别想着替你父亲正名了!”

裴书锦按住江怀雪,他倒并不怎么生气,血海深仇难以自控也是有的,而且他确实有些交浅言深冒昧了。

屋内众人都沉默下来,蓄势以待,不多时屋外就传来喧哗叫骂交杂着短兵相接地嘈杂声,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猛地有人破门而入,有曾家的人,也有江怀雪的人,一时打得不可开交,裴书锦和曹公公他们早已避开,屋里只剩下江怀雪和曾贤相对而坐,曾家的人涌进来不少,终于有人突破重围扑到曾贤近前,刚叫了一声大人就发现异样,立马回头声嘶力竭道:“有诈……”

“诈”字刚露出个音节,江逐星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身形骤然闪过,长剑一横一剑穿俩竟从曾贤的血窟窿捅进又刺破了来人的身躯,这时江家人故意放水,曾绍辉带着许多人闯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睚眦欲裂,不由分说就带人提刀要去杀江逐星和江怀雪,他二人不动声色,由着两拨人真真假假打成一片,几个被宴请的官差被惊动很快闻声打了进来,缠斗一处,江家人又开始真正发力,与官差一道便把曾家众人收拾利落了。

这时曹公公才从帘幕后闪出,佯怒道:“这些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想劫走人犯,咱家和江老板都险受其害……”

几个官差一看厅内场景,都不疑有他,恭敬道:“公公和江老板受惊,我等来迟了!”

曹公公挥着衣袖急道:“快,立即上报朝廷禀明今日之事,罪员已就地正法,除了曾贤那两个人儿子交由巡抚衙门做并案处置,其余人都押到扬州府衙等候发落!”

曾绍辉平白又被耍了一道,即使脑子迟钝也发现其中有诈,挣扎道:“江怀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个……唔唔唔……”

江怀雪不仅将曹公公拉到了一条船上,这几个官差更是没少拿江家的好处,眼瞅着这丧家之犬的阶下囚还敢嚣张,堵住他的嘴就踹了一脚。

大事已成,众人收拾残局,江怀雪又与曹公公促膝长谈一阵,刚才还惊涛骇浪的府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33章

曾贤已死,曾家众人皆被处理带走,大事已了。府里关押的只剩下了曾有容和禁足的项映晚,江怀雪对自己已不做长久打算,趁着江家还有点积业,将许多侍卫仆人都遣散做了别的安排,府里只简单留下了二三十个亲信。

八月二十五,事情刚刚平息不久,府里也冷清了下来,午饭后江怀雪歇下了,裴书锦答应江湛陪他放风筝,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柳霏烟背着包袱戴着斗笠走了过来。

裴书锦有些疑惑,想了想迎面撞上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便客气问道:“姜姑娘……这是要去哪?”

柳霏烟俯下身来,伸手摸了摸裴书锦牵着的江湛,江湛看起来与她不算亲厚但也并不排斥,柳霏烟竟然破天荒地笑了一下,裴书锦一时有些眼花,他总算知道为何古有烽火戏诸侯一说了。

“裴大夫。”柳霏烟直起身来,竟然颇为惭愧道:“那天的事,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不碍事的……”裴书锦有些不好意思:“那日也是我冒昧了,姜姑娘的遭遇旁人又如何能够感同身受呢?”

“其实你说的对,江怀雪也劝过我,可是我已陷得太深了。”

柳霏烟叹气道:“我父母在事发前其实已与江伯父伯母坦白了,告诉了他们真正的姜子衿在山上,因此江伯父伯母暗中让人将账册送给了我,他们拿着一箱假账册逃走是为了声东击西……我听说武夷山崩伯父伯母遇难了,便料想十有八九是真凶下的毒手。我与师父明察暗访多年,无奈势单力薄收获甚微,终于冒了她人身份来了扬州,好不容易才取信于江怀雪,其中种种艰难……不足为外人道。”

“我一心想要报这血海深仇,几乎是为了伸张正义讨还公道而活着的。如今大仇得报了,才开始反思一些事情。”

“这些年来,明明是我们一家的仇怨,却让江怀雪一家因此受害,伯父伯母因仁义之举无辜受死,江怀雪为了扳倒曾家也元气大伤……这亏情怕是永难偿还了,我也没有面目再见他。”

“何至于此呢?”裴书锦不忍道:“……这样的世道,身为女子本就不易,纵然满腹才情一生肝胆,也如逆水行舟,姑娘历经艰苦不改孤勇本色,忍辱负重至今日,不伤及无辜地复了仇,为姜家正名指日可待,已是可敬可佩。江家父母和江怀雪也是出于一片情谊和心中正气,又如何会怪怨被拖累?江怀雪那日并非有意呵斥你,他更不会觉得姑娘欠了什么亏情。姑娘千万不要因此负气出走……”

“……多谢裴大夫。”柳霏烟正视裴书锦,神色动容,轻声感叹:“江怀雪说你与众不同,我还以为他是一叶障目,现在想来是我狭隘了。”

“但我已经想好了。”柳霏烟话音一转,语气冷静道:“他那日的话本就有理,我也并不介意,天下众人皆可弃绝,唯江家大恩永不敢忘,又谈什么负气呢?只是那日我手刃曾贤,已经险些累及江家,更劳江怀雪辛苦筹谋。如今大仇得报,往后无论是凶是吉,都该由我一人承担了……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扬州。”

“没有理由?”裴书锦有些怔愣道:“那你和江怀雪……”

“你别误会,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柳霏烟轻笑了一声,从袖口抖落了一个信笺:“当年江怀雪替我赎身纳我进门只是怜我身世与我共同筹谋大计,此外再无其他。我过门之时就已经拿到了休书,随时皆可自行离去……”

“啊?”裴书锦听她解释,一时之间竟有些窘迫,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不要紧。”柳霏烟收起嘴角弧度:“江怀雪很好,但我没有福分。”

“我少时便觉得,世人多是以貌取人,男人尤甚。后来经历得事情多了,越发笃定男人皆是见色起意之辈,能不起意的无非是那色还不够美,不够合他们心意。所以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也瞧不起他们。”

“初时我也不觉得江怀雪就能特殊,何况他混迹商场一身铜臭,哪怕两家有深厚渊源,我也有怀疑他是装模作样。可时日一久,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见过最睿智,最通透,也最坚守本心之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能看透人心,也不会为任何表象所沉沦。”

裴书锦仔细想了想,柳霏烟说得算是比较中肯,虽然江怀雪经常嘴硬,自诩是个重利轻义的商人,可他出身仁义之门饱读济世之书,从根儿上便是清明正直的,或许这也就注定了他慧极必伤、强极则辱的结局。

正如曾贤所说的,身居高位者,不够无情不够现实,便不能长久。

裴书锦叹息道:“江怀雪有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也算是人生幸事。”

“不是什么红颜知己。”柳霏烟纠正道:“江怀雪不喜欢这样说,我也不喜欢。我们只是同行过一段艰难路。”

“你现在还看不清吗?”柳霏烟摇头轻笑道“他若是有知己,也只肯认你。”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裴大夫有古贤之风。能遇到你,也是江怀雪的福气。”

裴书锦皱眉道:“姜姑娘过誉。你们都是胸有沟壑之人。而我这样的人,不堪大用,只是做好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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