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蛊+番外(88)

作者:生花梦 阅读记录

慕云深叹气道:“怕皇上起疑心,我都没去送他一程,算来他昨晚应该从北大营发兵,现在可能都到东清县了。”

顾言反应不过来,心慌意乱,灌了自己两三杯水,稍微平静后,才感到些沮丧失落,他看了看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低头道:“我、我是不是见不到他了……孩子的事他都还不知道,我、我能去找他吗?……”

慕云深摸着顾言头发,叹道:“小言,靖南不在,我们会竭尽所能照顾你的。再等几个月,等事态稳定下来,你的身子也利索了,我想办法让你去见他,好吗?”

顾言抠着桌布,其实他已经快到强弩之末了,分别两个月,虽然他不说,但想念慕靖南几欲成狂,自从他来到京师,慕靖南在他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他何尝不感到委屈,只是大局为重,他不得不理解慕靖南肩负的责任。

一顿饭,大家吃得各怀心思,谁也没心情享受,满桌的美味佳肴,不过少了几筷子,倒是一壶酒一滴不剩。

饭后慕云深从袖口抽出一支木簪,珍重地交给顾言,笑道:“这是靖南在大理寺闲来无事刻的,让言清交给了我,托我送给你。”

裴书锦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簪子不是什么珍贵材料,普通的黄梨木,精细打磨了,顶头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胖乎乎地蜷缩着,耳朵一只竖起来一只耷拉下去,煞是可爱。

没想到慕靖南手这么巧,也算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了。

顾言坐在这饭桌上,一双漆黑的鹿眼亮莹莹的,噙满了水,他咬着嘴唇,小心摩挲那只簪子,像是要哭的样子,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看他哭笑不得,心里也又酸又甜,百味陈杂。

慕云深颇为理解地苦笑道:“他很小的时候不爱和人说话,有空就自己和木头较劲,长大了以后我俩聚少离多,再没见他侍弄过这些东西。有时候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本来场面算得上温馨,几人面上多多少少也都带了笑意,楚怀璧却突然把酒杯“砰”地扔在桌上,轻嘲一声,冷着一张脸站起身便自顾自走了。

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慕云深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愣了片刻,便回神安慰大家:“不知又犯什么病,别理他。”

顾言现在哪还有空管别人,狠狠擦了擦眼睛,喜滋滋地把簪子收进了袖口。

慕云深笑叹:“小言,是我慕家对不住你。当初靖南从江城回来,我就知他心中有事,眼见过他晚上不睡亲手补一只破玉簪,后来更是听他说弄丢了祖传玉佩,我心中自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却死活不承认,你都找上门来还碰一鼻子灰。如今想来,我那弟弟心思倒也清明,他常年征战在外,身不由己,他是怕你跟着他反倒受拖累。”

顾言捏着拳头,信誓旦旦道:“如果孩子能平安出生,我想去军中追随他。大哥,你说我要学点什么?打仗我怕是不行,军师我脑子也不够用……要不然,我当伙夫?喂马也可以……”

其他三人不由得都失声笑了起来,氛围是久违的松快。

“好了。”慕云深起身笑他:“别瞎想,军中生活之艰苦可远超你想象,你一时意气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等孩子出生后,好好锻炼,强筋健骨,有朝一日你能跟得上行军进程,啃得了干粮跑得了路,便是极大的能耐了。”

慕云深本是笑言,顾言却当了真,每天散步的时间都增加了半个时辰,在屋子里的时候也不闲坐着,拖着略微笨重的身子伸胳膊踢腿顺便拎两本慕靖南的兵书煞有介事地研究着,已然在准备随军入行伍了。

第106章

慕云深这几日休沐,情绪有些低沉,想想也是,慕靖南这一去归期未定祸福难料,而家里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和一个孕夫,更是吉凶难卜,加上一个阴阳怪气一副要账态度的楚怀璧,可以说是没一件事情省心。

大家都明白慕云深的难处,也知道这外人看来门庭显赫的慕家,如今也都是慕云深一个人在撑着,个中艰难自是难以言喻。

裴书锦和顾言也不愿作壁上观,顾言心疼慕云深,在他养病这些日子每天都去陪他喝茶下棋逗闷子,还平白吃了楚怀璧不少白眼,裴书锦却总是对慕云深多了一分敬畏,彼此接触不多,反而对胡汐月的身孕有些担心,隔三差五便去请脉送药,也总能遇见去探望的慕云深。

天气渐热,胡汐月已有快九个月的身孕,裴书锦每去看望她一次,心里就如同擂鼓,很不踏实,想必慕云深更是,每次一踏出胡汐月房门那张俊脸就显出些疲惫,担忧紧张得厉害。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四月底的天气,二夫人秦思终于带着天师回来了!

天师回来那日裴书锦正在药房,并未第一时间见到,顾言倒是恰巧撞见,听说天师一回来师徒三人就起了争执,天师还对楚怀璧动了手,又要赶他走,激得楚怀璧差点欺师灭祖,天师也差点清理门户,总之一老一小两个硬茬闹得厉害,全靠慕云深辛苦回护,最后天师一记无影脚就给楚怀璧招呼过去,反倒被慕云深挡下了,慕云深本就不像他俩是武林高手,身上还带着病,哪里受得住,当时便晕了过去。

裴书锦听到信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他担心慕云深,还是赶忙去了南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酒坛从房檐上应声摔下,顷刻四分五裂,裴书锦一抬头就发现楚怀璧坐在檐顶上发呆,夜风骤起,一轮孤月高悬,衬得他衣衫单薄形容寂寥,他脸上没有平日的孤高冷苛,全然是一种苍白空洞的表情。

裴书锦脚步一顿,有些失神地遥望楚怀璧,正在这时,慕云深的房门突然开了,天师从里面信步走出来,裴书锦连忙收回目光,紧走两步到了近前。

“前辈,一别数月,您还好吧?”

天师颇为意外道:“你也跟来了?”

裴书锦点头道:“是。小言的情况您也知道,他和夫人相差也就月余,我得在他近前看顾。”

“你托我找的剖腹取子的法子,我已经找到了。”天师示意裴书锦同行:“去你那里坐一会儿,慢慢说吧。”

裴书锦不放心地往天师身后看了一眼,犹豫道:“慕大人他……没事吧?”

“没有大碍,我已经看过了。”天师叹道:“云深他劳心劳力,实属不易,让他好好歇着吧。”

裴书锦请天师进了屋,又手忙脚乱泡了杯茶,这才有些心急道:“前辈,您说的剖腹取子的法子……”

“就知道你着急,你对那小子比他自己都上心。”天师从怀里取出一个羊皮卷,丢给裴书锦道:“我年纪大了,难免老眼昏花,真到了要动刀子的细活,还得你来,你可好好看着。”

老前辈的眼睛比鹰都厉害,他才不信什么老眼昏花,只是事关顾言性命,但凡他能做好的,他也不愿假手于人。

裴书锦连忙捧着羊皮卷一目十行地看起来,看了个大概,便皱眉道:“其实自从听您提过剖腹取子的办法,我也一直在搜寻这方面的典籍,始终没有完全把握,连下五刀,层层深入,刀口创面这么大……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天师喝着茶道:“你这些日子便好好钻习坼剖和弥缝的法子,我还有事在身,胡云汐生产完我可能就要走,不一定能留到顾言生产那时候。”

这下裴书锦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起来,他郑重点了点头,便又开始仔细研读羊皮卷,边看边请教天师,天师也不嫌烦,靠坐在椅子里,好像就等着他问。

裴书锦埋头研习羊皮卷的空当,天师随手拿起了桌上一本看了几页的书,翻了几页,微微皱眉道:“这是你的?”

裴书锦抬起头,看了一眼天师手里的书,没有多想点头道:“是,这是我从江城带来的,当时便觉得有些晦涩难懂,想着有了时间要好好研习一下,可惜前些日子回春堂生太忙了,最近才有空看几眼,说来惭愧,至今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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