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独占状元郎+番外(44)

作者:岚曛 阅读记录

谁知这西门小官人不走运,刚一接客,就遇上了提刑院的副千户。

那西门小官人见被识破了身份,当下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若是范千户若愿意抬一抬手,放自己一马,这辈子当牛做马好好侍奉。

这范千户瞧着跪在地上的西门小官人,倒有几分心动,有这么一个尤物,后半辈子如何不受用。但他虽馋于美色,但一想到若将这西门小官人捉拿归案,便立下了大功,何尝没有姿色更好的,便板着面孔,二话不说,将这西门小倌人五花大绑,捉拿归案。

范千户抓捕到了西门小官人,这消息传了回去,提刑院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十分欢喜,就连县太爷也是十分欢喜,说是要仔细审问,务必要他说出那“江南银钞造假案”的全部底细。

那西门小官人是个软骨头,还没上什么刑,只是瞧见了提刑院里的大棍子,就吓得屁滚尿流,不经人问,便如那箩筐倒豆子般一股脑全都说了。

原来,他不是什么西门小官人,而是“西门小倌人”。

他原名叫做杨三庆,因家住在金水县城门西,自幼便卖身于南院当了一名小倌儿,因姿色出众、口齿又伶俐讨人喜欢,金水县的人皆称其他为“西门小倌人”。

那西门小倌人说起自身来历,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直溜溜地朝着坐上的夏提刑飞眼道:“大人,你不知道,若论金水县那些小倌儿,我可是头一号的,便是封一个‘花魁小郎君’,一点也不为过。”

可惜夏提刑不好这一口,他呵斥一声:“谁要问你这些!我问你,你身上的那些假银钞,从何而来!”

那西门小倌人一听这话,便扑倒在地上,一张小白脸紧巴巴地皱着,假模假样地干嚎道:“青天大老爷,这事与我丝毫不相干!我也是被那歹人强掳来的。”

据这西门小倌人所言,他本在金水县好好地当自己的小倌儿,每日做那迎来送往的皮肉买卖。

谁知一天夜里,竟有一个凶悍歹人将他从床上掳走,一拐就是千里,将他带到了江南一带。

那名歹人,正是虎二。

“大老爷,那些假银钞,全都是那厮给我的。不光如此,他还指使我,装作富商来骗取娼姐儿们,转手就卖给别处的私窠子赚取那真银子。”

“我若不肯,他就往死里打我。青天大老爷,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做这坑蒙拐骗的买卖啊!”

这西门小倌人扑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据他说,那些假银钞都是从虎二那里得的。但这些假银钞,面额都很大,动则成千上百。若是直接存入钱庄,必定会被人识破。因而,这虎二便想了一个法子,他让这西门小倌人装作山东来的客商,去妓院里拐卖娼姐们,再转手卖给别处的私窠子,这样一来,这假银钞自然就洗白成了实打实的真银子。

他和虎二两个,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相互打着配合,二人从杭州一路干到了金陵城,经手拐卖不下三四十个姐儿,赚得的银子,数不胜数。

据这西门小倌人交代,这虎二不仅好赌成性,更是男女通吃的一个禽兽。

那些拐骗来的姐儿,都先经他之手,吃干抹净,几乎将那些姐儿们折磨到失心疯,这才肯卖出去。

前几日这虎二被困在金陵城内,心中不爽,怒火冲天,便拿那些姐儿们百般出气,其中一个姐儿是鸳鸯楼里的喜巧儿,不堪折辱,便咬舌自尽了。

虎二为防其他姐儿们效仿,又怕她们关在院子里叫嚷,便将剩下的几个姐儿们舌头都割了。

这些姐儿们被囚禁在虾子巷的荒废的院子里,真个如坠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不消五六日,她们就都香消玉殒了。

为掩人耳目,虎二将她们的尸首都埋在了院子里的月季花下。

当时共买了六个姐儿,如今只剩了一个碧桃。

这碧桃在百般折辱之下,竟还能苟活着。

这倒是意料之外了。

……

如今虎二已死,这西门小倌人见自己落入法网,便将这罪名一股脑地全推给了死了的虎二,自己倒落了个迫不得已的从犯。

这夏提刑见但凡问到假银钞究竟是何人制造的,幕后是否还有指使,那西门小倌人便一问三不知,全推给了已死的虎二。

夏提刑被上级催逼地紧了,定要逼问出这江南银钞造假案的幕后指使,便用了大刑。

谁知那西门小倌人十分娇弱,受了刑昏死了好几回,每每被冷水泼醒,一口咬定,他虽在虎二的强迫之下,犯下了拐卖娼姐儿的罪,至于那银票造假一案,一概不知。

虎二已经死无对证,至于这西门小倌人说的话也无从查证,又因他是本案唯一的犯人,又不能太过严刑逼供,万一弄死了他,可就棘手了。

正当夏提刑与县太爷犹豫之际,州府大人传来了文书,说是要提这西门小倌人到州府衙门问询。

夏提刑和县太爷乐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甩出去,便着人将这西门小倌人收押在监,明天一早,就派人押送到州府衙门。

……

……

夜深人静,金陵城监牢之中,几个狱卒吃了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唯有一个巡视的狱卒,提溜着一个灯笼,汲着鞋往监狱里头走了一趟,瞧见并无动静,便撑着桌子上打盹。

县太爷特别叮嘱,要好好看管西门小倌人,好明日一早就送去州府衙门,夏提刑便将这西门小倌人单独收监,每隔一个时辰,便着人前去查看,免得他自戕。

眼下,这西门小倌人独自躺在又臭又硬的监狱之中,身上又挨了几下板子,疼痛难忍,眼下自己落入网中,心中又怨又羞,但转念一想,虎二已死,他大可将此事全部的责任推到那厮身上。

自己虽然也犯了重罪,不过是糟践了几个姐儿,倒不至于死了。

只要他留的一条命,定能翻身!

正筹谋着,这西门小倌人忽然浑身一冷,借着高高的窗户照下来黯淡的月光一瞧,依稀能辨认出面前立着一个黑影儿。

“谁——”他欲要叫喊,却被那黑影儿强行往嘴中塞了一个又丑的东西,像是裹脚布。

外面的狱卒呼呼大睡着,那个巡逻的狱卒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犯着瞌睡,完全没有听到监狱内传来的细微响声。

西门小倌人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对面的黑影儿,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那个黑影儿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他吓得都尿失禁了。

怎么,这人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到底是谁?!

这人是如何进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

那个黑影儿凑在西门小倌人的耳边,如幽鬼一般冰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举起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西门小倌人的下面挥去。

西门小倌人只闻到一阵血腥之气,因嘴中被塞了东西,完全叫喊不出来,剧痛之下,登时昏了过去。

那黑影儿冷冷地看了倒在地上西门小倌人,冷哼一声,又如幽鬼一般离去。

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待到了五更天,狱卒才发现倒在血泊之中的西门小倌人,因他是县太爷点名要严加看守的要犯,吓得立马报告了上级,请了大夫。

那大夫说这西门小倌人性命无忧,但却是彻头彻尾地被阉割了。而且,他的舌头被割了一半,虽还能说话,以后就是个大舌头。

县太爷气得半死,着人仔细搜查,定要下手之人。但查来查去,那下手之刃却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守夜的狱卒也都说,昨夜除了他们几个在,再无他人。

“难不成,是那些被害死的姐儿们,前来索命来了?”一个老狱卒犹犹豫豫说道。

众人听了,大白日头底下,登时汗毛竖立,脊背一凉。

那县太爷听罢,心中也是一惊,面上却装成恼怒的样子,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说甚么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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