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124)

作者:胖莓 阅读记录

“嗯,他叫阿壮,三岁了。”

徐瑾拿起一块红豆山药糕递给小男孩,看他嘴中咽着口水却没有伸手,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他姐姐。

“吃吧,你和姐姐都有。”

于小丫犹豫了半天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接过糕点一分为二,小的自己吃了,大的放在弟弟手上。

好甜、好香,于小丫何时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口中的甘味慢慢褪去,但这回味却彻底留在心里。

“在捡叶子呢,你娘呢,爹呢?”

在于小丫的回答中,徐瑾了解到原来他们的父亲在三年前上山给生病的老母挖药时,摔下来死了,当时于大婶才生下弟弟一个月,老太太哭瞎了眼。

自此以后,于大婶只能带着小丫,背着弟弟,才出月子就办丧事,掏空了家底,而后一人咬咬牙靠着祖传的手艺支起一个食摊,晌午还要回去伺候婆婆,在儿子会走路后,怕他贪玩被人拍走,就和祖母一起关在家里,好在小丫懂事已能帮上母亲不少忙。

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有生病吃药,日子常年过得结结巴巴,弟弟穿的衣服都是姐姐剩下的。

阿耐默默的把一盘子豌豆黄放他们面前,但姐弟俩的规矩都极好,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小手都整齐的放在膝盖上。

阿耐只得一人手里塞一块。

于小丫看着弟弟渴望的小眼神,点点头,自己却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包起糕点。

阿奶和阿娘都还没吃过呢!

于小丫抬头看到窗户外的景色,惊讶了一声,“原来这塔楼上还有铃铛。”

“你知道塔楼?”

“嗯嗯”,于小丫飞快的点着头,“那是沈家的宅子,他们家有人当了大官,就是县令大人见了他们家管事都是弯着腰。”

“我阿娘还经常给他们送包子,那儿的厨房荣婶子说里面那些人可喜欢我们家的包子。”

“不过阿娘从不带我去送货,说里面太大怕我丢了,但我知道阿娘是怕里面那群子汉子,听说当过兵,以前在外面喝酒了还会闹事,不过那些都被沈家摆平了。”

在于小丫断断续续的说话中,徐瑾心里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沈家概况,主子们都在京城享福,要么就在边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赵管事说了算,县令都有可能是听他的。

由于天色已晚,徐瑾让人包了两包点心送姐弟俩回家,于小丫不好意思的拉拉弟弟,小男娃已经自来熟的挥着小手让徐瑾来家里玩。

夜间客栈房间里,豆大的火苗在空中跳动,烛心在灯油中发出呲呲声,几人或坐或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今天打听的事情。

“赵管事此人心思严谨,除了酒瘾就没有什么嗜好,也很少出门,但惩罚手段极严,据说手下的人犯错了,都会在树上吊个三天三夜,不给吃喝。”

“那些手下们每月逢九都会晚上出来欢快一番,每次有个二十人左右,那留下值守的应该还有二十人。”

听着他们在旁说,徐瑾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正门侧门角门,塔楼、祠堂,还有房屋大概分布,左侧巷子是死路,右侧可通东西二方。

“那咱么,爬进去?”

有人疑惑着问道,明儿刚好是初九,那可是个好机会。

所有的眼珠子溜了一圈儿,转到了正低头专心画画的徐瑾身上。

徐瑾似有所察,抬头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点点头,“嗯,就明儿晚上。”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事儿需要解决。

半人高的错金铜博山炉龙涎香丝丝袅袅,两侧的青铜烛台已挂满层层烛泪,广陵侯苏子义金刀阔斧的站在紫檀木桌前,手执象牙八仙狼毫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了一副狂草,随后一扔,墨汁飞溅。

苏子义这才慢慢抬起头看着一大群心腹幕僚,“就明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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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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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靖十六年,十一月初九,初阳刚刚露出一点影子,些许淡淡金光洒在成片的屋檐上,几只小麻雀在巷子口的地上不停啄着。

于大婶忙碌的扛起一个大锅,开始熬煮肉汤,手上的动作不停,脸上却心事重重,好几次都差点打翻了旁边垒起来的白瓷碗。

“娘,你怎么了,昨晚没歇息好吗,先坐一会儿,我来就好。”

于小丫手脚利落的翻下一张张长板凳,拿起抹布仔仔细细的擦拭,连个角落都不放过。

于大婶看着女儿枯黄的头发,瘦弱的身体独自支起一张桌子,想起昨儿还小心的掏出包在帕子里的点心给她和奶吃。

一道冷风吹起,眼角蓦然酸意上涌,于大婶湿润的眼睛注视着忙上忙下的女儿,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小丫”

于大婶用袖子温柔的擦了擦女儿的脸蛋,眼神中满是慈爱,“知道徐姑娘住哪儿吗?”

“待会儿吃个馒头,去帮娘送个口信,就说晚上冷,多穿点。”

于小丫不明所以的望着阿娘,但一想到要去找漂亮姐姐就高兴的点点头。

洁白的花瓣纷纷零零飘落在地上,黄色的蕊心已经泛出层层暗色,几片枯黄的叶子还牢牢粘着枝头,风一吹,左右摆动中迅速坠入尘埃。

顾璨怔怔的听着远处传来的经声,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徐瑾灵动的双眸和浅笑浮起的梨涡。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看见她的人、听见她的声音,浓浓的相思如潮水将他团团围住,每一次低头都是徐瑾的影子。

大哥派人来说阿瑾有重要的事要办,特地让人传回侯府不要担心。

不回来也好,省得对着这糟心的宫廷,萧贵妃的死仿佛是一个信号,揭开了内里最不堪而疯狂的一面。

明靖帝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性格也变得无比暴躁,但顾璨却能深刻体会到他的痛苦心情,如果是阿瑾,他只会更疯狂的拖下整个世间去陪她。

翊坤宫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失去了生气,残花落叶,无人打理,萧条的仿佛冷宫。

顾璨慢慢的绕着廊庑回到母亲歇息的侧殿,跨过门槛,越过屏风,只见母亲独自一人坐在榻上,神情呆滞,仿佛受到了惊吓,连他到了跟前都没瞧见。

“阿娘”

顾璨的声音唤回了安昌长公主的神智,一抬头对上儿子关切的目光,脸上浮出一丝温和。

“怎么了,是不是闷着了,府里有消息没,阿瑾回来了吗?”

顾璨神色郁郁的摇摇头,却看见母亲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通体以玛瑙、玉石、螺钿装饰成各式花卉嵌于其上,这不是萧贵妃所赐的那个。

木匣已被打开,里面一阵五光十色,饶是顾璨见多了珍宝,也发觉萧贵妃赐下的添妆贵重。

长公主发现儿子目光所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迅速合上了盖子。

“母亲,母亲只是有些睹物思人。”

顾璨稍微有些提起的疑虑被打消,也是,母亲年少时唯二的两个伴读,徐夫人在远方多年未见,而萧贵妃尽在咫尺却已经没了。

中间种种,都是无可奈何。

“今儿我和陛下说一下,你就出宫去吧,宫里的事儿不要掺乎了,有成嬷嬷和玉清陪着我就好。”

长公主看的很明白,不管是碍于孝道还是朝政考虑,明靖帝都不可能放弃太后。

但是皇后,恐怕朝廷,不,广陵侯府不允许,所以她要留下来让苏思涵再无翻身之地。

重点是长公主不想让儿子卷进接下来的事件,至于那个可怕的东西,她要好好想想。

“你出宫去,带上这个匣子,交给阿瑾,一定要给阿瑾。”

安昌长公主从没有如此严肃的表情对着儿子说道,让顾璨不禁低头又看了一眼这个紫檀木匣子。

“可是,我不放心您留在这里,要走咱们一起走。”

前有皇后下毒事件,虽然萧贵妃死了,但针对的却是长公主,顾璨实在不放心,何况宫里还有太后这个豁得出去老脸的,谁知道会出个什么昏招对付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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