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觉得左手手腕处似渐渐发烫，没等她去细细查看，发现前方未被冻结的草地下似有什么在慢慢浮动，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那土里怎么了？”不只一人看到那动静。

一只白骨森森的手臂突然破土而出，紧接着又是一只，一只接一只，带着青草的泥土在空气中零落飞散，一个又一个“人”从泥土中艰难的爬了出来。

人，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活人了，发黑的皮肤如油皮般包裹着骨头，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白色骨头，身上穿着破烂到无法遮盖的污色东西，黑乎乎的眼眶里幽火簇簇。

鲁炎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更感觉到阿乐在自己的褂兜里瑟瑟发抖，整个猴身连头到尾都埋在里面。

“他们，是，人吗？”金雅在看见其中一人脖子上的狼牙挂坠后，久久无法移开双眸，佩戴狼牙是古苗族先人们的荣耀，那是最优秀勇士的证明。

徐瑾想起千年前那些进入禁地的先人们，他们原来一直在这里，一直在。

冻土保存了他们完好的尸身，但他们的意志却被那条蛇灵所控制，苗人讲究入土为安，如果连死后都不能选择的话，徐瑾恍惚间明白了她要来这里的意义。

手上的炙热犹如一条细细的经脉从手腕慢慢传输到心脏，熨烫她的五脏六腑，灵台渐渐清明。

徐瑾低下头看向左手，不知何时，红纹已经大变样，头上小角更加凸出，眼眸眨开，鲜红的瞳孔中带着黑色的竖线，正蠢蠢的瞅着她。

瞅够了，红纹微微张嘴，吐出叼了千年的自己的尾巴，用软软的下颚轻轻摩挲徐瑾的肌肤，看着似乎在讨好她。

大蛇的嘶吼声拉回了徐瑾的注意力，没发现红纹似乎非常不满的张着大嘴，最终微微的刺痛吸引了徐瑾的眼神。

红纹抬着脑袋游走在徐瑾的手上，把身子紧紧缠绕在她手中的箭羽上，吐出一口红色类似血液的东西，喷在了箭头上。

“这是红纹？”离她最近的金雅不敢置信，这是活，不，醒了。

“嗯”

“怎么又来一条蛇，它咬你了？”

顾璨急得想用手去抓，谁知这条小蛇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倏的一个转头朝他亮出一排锋利的牙齿。

阿耐一个上手拦住顾璨，那可是苗族的圣物，岂是外人能够乱碰的。

徐瑾对着箭头上的血液若有所思，这时候，那些从土里爬出来的“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如同幽灵般把他们团团包围了。

而另一边的秦毅和小箫因为如娜的一刀堪堪躲过一劫，两个人带着金果子窜到了草地边缘靠近大殿的地方。

徐瑾举起弓箭对准那些“蛇灵”们，右手缓缓松开，鲜红的箭头扑哧一声扎入那人双眉中间，只见那人额头窜起一束红色火焰，表情痛苦的双膝跪地，而后立马化成黑色灰烬。

鲁炎瞪得眼如铜铃，这活尸就那么没了，徐姑娘确是货真价实的大巫。

“把剑给我。”

顾璨看着徐瑾伸过来的手还没反应，就被徐瑾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长剑，看着她的手掌在锋利的剑刃上一擦，一抹鲜红染上剑锋。

徐瑾如法炮制般的把自己的血抹到大伙的兵器上，然后左手一指。

“灭灵。”

鲁炎虽然不明白那两字的意思，但不妨碍他有样学样的砍大刀，其余人也是如此。

金雅灭了几个开始觉得不对劲，大巫说过三千年来入过禁地就只有一位先巫和她的人，那么眼前如此越来越多的人中，看着那些褴褛的破角，怎么也不像是他们的祖先。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来这里？

黑色的灰烬渐渐覆盖住徐瑾所在的包围圈内，“蛇灵”们开始减少，前方的大蛇开始焦躁不安，那只倒立的竖瞳随着每一双幽火的熄灭，都似乎变得更加暗淡。

终于按捺不住的大蛇再次冲了过来，准备与他们再次搏斗，在冲到金树下方时，突然跳下一个身影。

徐瑾拿着匕首从金树上跳下，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入那只竖瞳中，紧随其后的阿耐也同时双手拿着飞镖射入另外两只蛇眼。

“吼吼吼”

剧烈的疼痛让大蛇猛然到下，张开的嘴巴喷出无数冰息，瞬间冻住金树上的枝干叶脉，犹如一个个冰雕。

鲁炎和阿犽正对付一个身高两尺的“蛇灵”，突然间它就自己倒下化成了一堆灰烬。

“阿森”“阿布”

一直在草地边缘的小箫和秦毅看着被他们串在一起的阿森和阿布，两人满地打滚，身上冒出阵阵黑雾，压褶的草地上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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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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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一滴滴从眼眶滴落在草地上，脸上的肌肤如腐肉般皱缩发黑，阿森眨着眼睛，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愣愣的盯着秦毅和小箫，眼神中的求死之意却明明白白。

另一边的大蛇在草地上猛烈打滚，庞大的身躯卷起无数草屑和冰渣子在空中乱飞，阿犽和周巍两人躲过数次冰息，趁机多次在大蛇身躯上补了几刀，金雅如娜在后面随机应变，配合默契的一举砍掉它的尾巴。

顾璨从空中而至，一把长剑自上而下穿插而过，把大蛇的上下鄂死死钉牢在草地上，再也无法张开。

坚硬到连箭头都无法穿破的黑色鳞片，似乎无法抵挡住徐瑾的鲜血侵袭，她的血似乎是这大蛇的克星。

金树在大蛇接连不断的撞击下，终于支撑不住的咔嚓一声，拦腰断成了两截，庞大的枝冠如同一座小峰般狠狠砸在大蛇身上。

这下它是真的不能动弹了。

徐瑾缓缓走到蛇头前，三只血窟窿流淌出暗红的血液，熏染的周围草地一片浓重的血腥味。

此时的红纹身子似乎比原来又大了一圈，头顶两角已然分支，正环绕在徐瑾脖子上，犹如一个红玉项圈，吐着红色的蛇信子。

无法动弹的大蛇在草地上无力的挣扎着，蛇嘴微微颤动，却已无法嘶吼。

徐瑾拿起阿耐递过来的长剑，对着蛇头的位置一剑下去，至此蛇身再无动静。

“你们快来啊！”小箫急促的叫唤。

阿犽鲁炎等四人守着蛇尸，其余人等纷纷往秦毅那赶去。

“救救他们，眼睛，阿森、阿布”

小箫语无伦次的对着徐瑾比划着，顾璨看见阿布的脑袋仍旧奇异的扭曲着，手上青筋凸起，眼神似乎微微清明，默默的看着他们，似乎祈求着什么。

阿森的情况更加糟糕，他的脸上已然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一只眼珠子吊在眼眶上，脖子上腐肉处不断溢出鲜血，手臂上依稀可见根根白骨。

“他们——”，顾璨转头看向徐瑾，却发现她的眼眶周围也已经红了。

徐瑾慢慢蹲下身，视线与阿森阿布齐平，右手缓缓移动到阿森头顶上，轻轻说道：“愿这十万大山护你走过阴河，来生还是苗家的勇士。”

指尖的鲜红点在阿森额头上，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已然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似乎如释重负的呼出最后一口气。

之后，徐瑾用同样的方法送走了阿布，两人就这样安静的背靠背、低着头，似乎这只是一次最平常不过的休憩。

有人偏着头小声抽泣着，有人紧紧握着拳头，悲伤弥漫在这片草地上。

大蛇已死，友人却逝。

“走吧！”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叹息声，大伙拿着兵器，继续往前走，在即将跨出草地边缘时，徐瑾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温润透彻的黄玉柔和的照亮着这片生机，草地已然破坏的不成样子，但是只要有时间的滋养，它们依然青翠欲滴。

“拿到了吗？”

顾璨对着徐瑾点点头，那棵树看来是不行了，他手中的果子是最后的神药了。

“你说，这条大蛇是谁放在这儿的？”

三眼灵蛇，可不是天生天养之物，这洞穴如此隐蔽，有人在这里布了一个千年的局，利用神树让三眼灵蛇守护这里，能做到这些的，只有那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