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风尘+番外(25)

作者:羲和安 阅读记录

她踏上门口的台阶,见沈知弈仍站在马车边,料到他便准备就送到这里。

“你来。”她唤道。

沈知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殿下有事吩咐?”

宋吟秋轻飘飘落下一句:“既是来了,到门口就走像什么话。流木,将沈将军好生请进去,奉茶。”

流木道:“是。”

他将马匹的牵绳递给府里的下人,侧身道:“沈将军,请。”

宋吟秋回屋更衣完毕,到偏厅来看时,沈知弈倒也没喝着茶干等,而是向流木讨了书房里的一本兵书来看。

她信步而出,笑道:“你倒会打发时间。”

沈知弈见使她,放下书行礼道:“殿下。”

“嗯,”宋吟秋随口应了一句,她余光瞟到沈知弈手里的书,似乎是书房里备着的新书,一次也没翻过的那种,“不是说北疆久安?”

“久安是好,但居安思危也不可少。”沈知弈答道,自宋吟秋出现,他便盯着她的发簪。

——大抵是到了北疆,便放松了警惕,她也开始佩戴些女孩子的小玩意儿了。

上面的莲花纹样甚是精致。只不过北疆寒冷,莲藕活不过冬天,夏日的干旱也让莲花难以结苞罢了。

他见犹怜。

宋吟秋支着头看他:“你真准备在这里待一辈子?”

沈知弈沉默片刻,道:“末将愿追随殿下。”

“好吧,”宋吟秋叹了口气,道,“众人皆道北疆苦寒,但离京城远,不也乐得自在吗?”

她接着道:“我让你留下,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今日这接风宴,想必有许多将领都并不情愿吧?”

沈知弈颔首道:“是。北疆由于地理位置原因,甚少有新官员调任,长久以来又无藩王,众位将领官员都是已经在位置上熬了许久才到今天的位置,地位已然稳固,且都有独立的行事风格。这里的政务已经衍生出了一套自理的系统——几乎等同于军中主事。而军中又尤其讲究论资排辈,例如以霍勇为首的激进派对新人就尤其排斥。”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宋吟秋敏锐地抬头,问道:

“你也不受待见么?”

沈知弈苦笑道:“殿下不必为我忧虑。”

结合今日的一系列反应,宋吟秋兀地反应过来:“所以你单独出来迎接我?”

她进一步问道:“此前,以及此后,与我有关的交涉都是你来进行,对么?”

沈知弈道:“是。”

他复补充道:“不过殿下不必为我忧虑,我自有分寸。”

宋吟秋狐疑地看着他:“北疆是军事要地,而你又是四品骁骑将军,若要晋升,便只有军功这一条路……”

她蓦然道:“我们与狄人要开战?”

沈知弈敛了一下眉,低眸道:“殿下慎言。”

宋吟秋见他如此,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但她料想这一消息皇帝必然不知道,不然以皇上的性子,绝不会派她这一软禁在京从未上过战场亲王世子前来镇守。但如此重要的情报,沈知弈又是如何得知?

肆意造谣军务大事,按本朝律令可是重罪。

她沉声道:“此话当真?”

沈知弈点点头。

宋吟秋呼出一口气,道:“我不管你是如何得知这等消息的。我看今日席间众人的反应,也不像是对战事有应对的样子。今日之事我权当没发生过……”

她愣了一下,这对话有些许熟悉。

似乎上一次他们谈及“权当没发生过的事”,还是在醉花楼深夜的偶遇。

这话不说也罢。她顿了片刻,重新起头道:“你待如何?”

沈知弈反问道:“殿下如何?”

宋吟秋便想起他方才说的愿追随自己,反倒不便多问。她不知沈知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过至少目前一切风平浪静。无论战争是否会到来,她都有身为一方主事的责任罢了。

为民谋乐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她舒了一口气,道:“明日你可空闲?”

沈知弈答道:“为迎接殿下,近几日军中并未排我的轮值。除了少数的重要军务需要我于副将共同商议,其余时间都凭殿下安排。”

宋吟秋点点头,道:“明日你陪我去街上转一转吧。”

她莞尔一笑,丝毫不复方才的焦急:“我初来乍到,确实不了解这里。席间说的话虽是场面的客套话,但也是事实。再者,若连自己的封地都不了解,又怎么治理好呢?”

她摩挲着座椅扶手上的花纹,这是她思考的下意识动作,似乎总要抓着什么才能舒心。

她像是在对沈知弈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既然政务体系已经完善了,我倒也不好突然硬性改变。更何况我本不通军法,你又是未来的主将,今后还要多与你配合才是。”

“既如此,你主军务,我便主民生吧。”

宋吟秋微微一笑,心中已有定论。

沈知弈看她,却恍然想,这一次,他们终于是以接近平等的身份,守于同一条战线上。

第22章 集市

翌日,宋吟秋更衣出门,已是辰时三刻。

她步出卧房,沈知弈已在偏厅候着了。阳春三月,她也学着唐明书的样子配了把折扇。她摇着扇子,道声:

“沈将军,久等了。”

沈知弈盯着她看了短暂的片刻,似乎微微一怔。但随即低头行礼,道:“殿下客气了。殿下一路颠簸,合该好好休息一晚,是属下考虑不周了。”

宋吟秋也没纠正他的自称。既是豫王的属下,而她又代行父权,称一句属下倒也无妨。

她坐在沈知弈桌旁,用手绢捏着吃糕点,含糊不清地问道:“今日去何处?”

沈知弈道:“殿下昨日说,想去北疆街市一看。今日恰逢北疆集市,便去那里吧。”

宋吟秋咽下最后一块糕点,点头表示赞同。

沈知弈起身,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流莺,道:

“殿下微服出行,不宜张扬。属下特带了一套当地居民常穿样式的衣物,还望殿下换上,我们再一道出行。”

宋吟秋这才打量起沈知弈,发现他今日的穿着与往日的确不同。京城中人穿衣讲究繁复,恪守礼数,哪怕炎炎夏日也定有里外三层衣物,方显得郑重合礼。而沈知弈今日着装甚简,有些像军中紧致的打扮,腰腹上系着一圈流苏腰带,隐约能看出劲瘦的腰身来。

因着先前的官位缘故,宋吟秋初次在生辰宴上遇见他时,他着一身青色长衫,周身气质温润如玉却系着武官样式的腰带,颇有几分不文不武的怪异感。

而如今的他,比起京城,少了几分儒雅,倒是更像军营里出身的武将。

宋吟秋想起他是文臣出身,如今却已全然与曾经的路途分道扬镳,不免有些感慨。

她道一句:“有劳,沈将军费心了。还望将军稍等片刻。”

流莺跟着她进了里屋,没多久便推门出来,一道浅绿色的倩影紧随其后,似乎是府苑中又一枝春解冻,融了满院清寒。

宋吟秋缓步迈出,她脚上仍踏着从京城带来的绣花鞋,鹅黄色的锦缎正衬长袍银线的勾边。墨绿色的流苏从腰封错落有致地垂下,风一吹便轻轻晃动,添了几分春日的生气。她边走边整理着袖子,袖口银线缠绕,湖蓝色的暗纹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她抬手撩了一下帽子上下垂的彩色珠串,迟疑地问了一句:“沈将军,这的确是本地男子的装束?”

沈知弈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是。殿下为何如此问?可是有不适应之处?”

“倒是没有,”她又向前迈了几步,离沈知弈更近了些。她余光瞥到衣领上的纹样别致有趣,倒是徒添了几分新意,“只是我听闻北疆开不出莲花,没想到衣物上也有莲花纹样,百姓们果真心灵手巧。只是我穿着京中时兴的鞋,果真与这身衣服相搭么?”

似乎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身近在眼前,沈知弈闻言,兀地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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