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254)

作者:一两故事换酒钱 阅读记录

再则。

这次的储君之争,争论的焦点扶苏,眼下还在北疆,根本就没赶回来,这次的朝议,从任何角度而言,都透着一股异样。

在一阵沉思无果后,李斯没有继续多想。

他再度将心神回到殿内。

在他心中储君人选,其实并不是扶苏。

非是不喜扶苏。

而是扶苏若为储君,日后上位为秦二世,到时自己的丞相之位恐是保不住,他可不认为自己在扶苏心中,有蒙恬的地位高。

看向殿内争做一团的众人,李斯眉头皱的越来越近。

倏而。

他似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他再度将目光望向后方,望着争执不断的两方,却是意识到,这次的所谓储君之争,实则是朝堂的政治分野。

李斯心神一紧。

他知道这是朝堂的又一次站队。

第210章 易治者严,难治者宽!

思忖情势。

李斯觉得自己该说话了。

他朝始皇躬身一礼,随后面向朝臣,立着道:“储君立选,乃陛下家事,自古以来,天下便有立贤、立长之分。”

“秦向来更推崇立贤。”

“然何为贤?”

“夏商周三代标准不尽相同。”

“也不能一概而论。”

“目下大秦之天下形势,实则很是严峻。”

“秦终结天下五百年的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期间诸子百家风起云涌,竞相探索治国之道,最终法家脱颖而出,以一家而御百家,一秦而统六合八荒。”

“数百年间,天下大战连绵,动荡不休。”

“人心思治,人心思一。”

“而这个‘思’,在李斯看来,思的是一法施治,思的是抛却封建,思的是天下长治久安,动荡刚熄,储君人选,也当从‘思’中选。”

“天下归一在臣来看,尚未真的聚成大潮。”

李斯摇了摇头,神色很是严肃。

他沉声道:“三代王政,天下五百余年之探索,早已让各地互相如仇雠,互相攻伐而不能禁止,以邻为壑而践踏民生,凡此等等,储君人选首要便在于能凝聚人心,能聚拢天下民心。”

“方才臣听朝臣争议。”

“长公子相较幼公子在天下更有威望。”

“也更得人心。”

“然正如少府、典客之言,长公子过去亲近儒家,若日后却行封建之路,无异于抛离大秦原本治政,无异弃华夏五百余年之探索,而重归老路焉。”

“此不得不察。”

“不过长公子一向推崇的是国家统一治民,使民无私政之苦,这其实暗合陛下为大秦选择的道路,虽在天下的仁名多为儒生炮制,然我等治国之臣,何以拘泥于一家之言,而不审时势,这何异于刻舟求剑哉?!”

“再则。”

“长公子多有涉猎政事。”

“对相应政事处理也有一定的了解。”

“在这大半年,臣对长公子所为,有一定了解,长公子进步很快,也更加切实的以大政为要。”

“易治者严,难治者宽。”

“想做到一视同仁,其实并不容易。”

“而在上次怀县沉船事件中,长公子并未因亲近、远疏就纵容,也并未因此就不公,一视同仁,时日虽三府同察,却并未出现政出多门而纷纭不定,关中也并未出现真正的乱象,反倒让民心更为依附。”

“如此治道,可见一斑。”

“至于朝臣争议的长公子对儒家之态度。”

“李斯认为不足为辩。”

“合则留,不合则去,这是大秦历来的惯例,何以因儒家奔走依托,最终不告而别,就去大肆杀灭?如此人君,天下岂不惶恐难安?长公子所为,在李斯看来,正合雄强坦荡。”

“如此本心,李斯确是信服。”

“臣李斯敢言,请陛下立长公子为储。”

李斯一番话痛切凛然,所言又无不是在抨击回应杜赫等朝臣,前面支持胡亥的群臣神色不禁一变,尤其李斯是丞相,位高权重,他说的这番话可谓很重,容不得朝臣不多思。

“人非圣贤,事无万全。”

“长公子过去涉事未深,跟儒家有过一些交往,这又岂能算作问题?诸位何以这般苛责?!”宗正嬴贲开口道。

举殿肃静。

此刻再无一人吭声。

姚贾、杜赫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冰冷,却也都板着脸,一句话不说了。

见朝中气氛渐渐凝滞,赵高脸色有点难看。

随着李斯开口,原本平衡的朝堂,似开始朝扶苏一方偏移,若是李斯那番话赢得其他朝臣认可,恐会越来越多朝臣支持扶苏,这是赵高不愿见到的,他在胡亥身上投入了很多,也倾注了很多。

他岂能坐视不理?

赵高看了看四周,硬着头皮起身道:“臣赵高认为储君人选,不仅要考虑朝臣的建议,同时也当询问诸公子想法,臣……臣敢请诸公子奏对。”

一语落下。

赵高便感觉殿内大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脸颊绯红,根本不敢抬头对视,只是低垂着头,大拇指用力挤压着食指,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

他很清楚自己不当说这句话。

不仅唐突,也颇具离间意味,甚至可能遭致始皇不满。

但他心中同样有自己的心思,扶苏眼下并不在朝中,真正在朝的是胡亥,如此大好的机会,若是胡亥能抓住,或许能博得不少朝臣的信任,到时未必不能让摇摆不定的朝臣,再度站在胡亥这边。

而且胡亥过去在朝臣面前并不出彩。

朝臣对胡亥并不了解。

因而在这种时候,胡亥要挺身而出,将自己的情况说给朝臣,如此才能让杜赫、姚贾等人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不然姚贾、杜赫等重臣,本就对胡亥不了解,胡亥本身又态度不明,他们又岂敢一直坚持?

听到赵高的话,胡亥却是一怔。

他双眼怔神的看着赵高,心中却长长叹息一声。

若是寻常,他还真敢开口,只是早已明白了一切,他就算再给自己争取,又有什么意义?父皇不会选择自己。

而且……

他心中也清楚。

杜赫、姚贾等人支持的并不是自己。

他们只是反对扶苏。

这个人是自己也行,公子高也罢,只要不是扶苏,他们都会支持,眼下只不过是自己被推到了前台罢了。

再则。

父皇不会让自己当储君的。

就算最终父皇同意,当日后为了推行大政时,这些支持自己的朝臣,恐会瞬间倒戈,现在的一团和气,都只是暂时的。

从嵇恒处离开后,他便重新审视过了。

他只有当皇帝的野心,并没有当皇帝的魄力跟决断,他只想享受当皇帝的好处跟便利,并不想承担那些压力跟重担。

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王冠太重,他胡亥戴不动。

赵高的话,举殿并无一人附议,只是不少朝臣,目光落在了胡亥身上,至于公子高等人则惴惴不安的望着帝座,纷纷低下了头。

“朝堂议事,愿说者便说,无须顾忌。”嬴政淡漠开口。

“儿臣胡亥有奏。”胡亥最终还是站了出来,见状,不少朝臣眼睛亮了,只见胡亥向帝座一躬,肃然正色道:“儿臣以为,大秦一统华夏,皆由将士鲜血而来,储君当以天下长久安宁为己任。”

“就儿臣理解,现在六国余孽依旧在图谋复辟,但作为朝廷,首要要做的实则是避免让六国余孽裹挟民众,而这便要集附民心,儿臣虽对律令了解颇深,但秦律过去只推行在秦地,并非真的在关东落实。”

“父皇这些年力推天下一治,但天下风俗各异,想要实现一治并不容易,儿臣又对关东并不了解,过去又没有处理政事的经验,面对波橘云诡的形势,以儿臣偏颇的见识跟眼界,恐难以应付复杂的天下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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