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393)

作者:一两故事换酒钱 阅读记录

从始至终商鞅都无比的清醒,知晓变法的最终目的,也知晓如何是最深刻彻底的。

而在这一点上,嬴政自身也好、李斯也罢,都达不到商鞅的清醒跟彻底,往往遇到一些需自己探索的事,便会下意识的归复王道传统,对于自身国家的体制、文明形态,也难以窥探到全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种情况下,自会导致很多官员倒想迂政。

这无可厚非,也难以避免。

因为大秦本身对前路就很模糊,革新以来对天下治理也越发吃力。

最终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动摇摇摆。

而当日在狱中,嵇恒说到其心志是‘变国家,变治式,变生计,变民众’时,嬴政瞬间对大秦的前路有了一些方向,只是对于具体如何‘变’,依旧很是模糊,而且他隐隐的察觉到,嵇恒之变,并非是他想要的变。

所以他需要嵇恒引领,但又要时刻提防嵇恒。

也正如他当初跟嵇恒交谈时所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不可能重用嵇恒,也绝不会容许嵇恒出仕,这样一个足以凭个人能力推动天下革新的人物,根本就不是扶苏能掌控的。

尤其还是商鞅在前,当年商鞅跟秦孝公是何等君臣融洽,但在秦孝公死后,商鞅就表露出了跟变法不同的己见,便是想限制君权,而这才是当年商鞅真正被杀的原因,眼下嵇恒本就跟大秦的政治主张有差,若是让嵇恒出仕,以嵇恒之才,几年、十几年时间,就能轻易掌控朝堂。

到时天下可就难说了。

他不敢赌。

也不相信扶苏的能力。

所以他更宁愿监禁嵇恒一辈子。

嬴政收回心神。

他再度看起咸阳送来的文书,眼中露出一抹冷漠。

若是过去,他对杜赫等人‘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的态度,并不会太在意,然既然大秦继续坚定的走革新之路,那就意味着无论是天下过去秉承的旧传统,还是这十几年大秦朝堂形成的迂政传统,都已成为了大秦革新路上的绊脚石。

既如此。

又岂能让其继续挡路?!

他从身下取出一份空白竹简,拿起羊毫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两个字。

“更法!!!”

随后。

他将竹简放在火上炙烤,便直接朝车外高声道:“来人,将这份竹简送到咸阳,将其交到扶苏手中。”

很快。

便有宦官恭敬的进到车内,将这份竹简高举过头顶,接了过去,而后轻脚轻声的走了出去。

对于扶苏能不能看懂自己的用意,嬴政丝毫不担心,就算扶苏看不懂,嵇恒也一定能看懂,虽然他并不清楚,嵇恒是否真的看过《商君书》,但出于对嵇恒的政治嗅觉的认可,他相信嵇恒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而这就足够了。

等将扶苏的事解决完,嬴政再次伏案处理起奏疏。

当看到胡亥在衡山郡自作主张,不禁眉头一皱,但在思量一二后,也就直接掠过了。

胡亥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而且有胡亥在前,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能让朝堂格局明晰不少,倒是能省去日后不少时间。

车外马车咯吱咯吱的行进着。

日出时分。

始皇的巡狩行营已到了庐江·彭蠡泽。

第300章 扶苏唯愿延续始皇之政!

四月下旬。

咸阳的天气暖和不少。

原本人影错落的城中,已渐渐恢复了生气。

春耕已结束。

虽四方田野依旧有农人在地上耕耘,但大多数农人都得到了短暂的歇息,而咸阳官署也开始了照常的修筑城郭、选拔将士、修缮堤防、修补宫室等事务。

扶苏如今也终于得闲。

他将这一日的政事处理完,便立即吩咐魏胜准备马车,随后马不停蹄的去到了嵇恒去处,自上月城中谶语事件爆发,整整一个多月,他都未曾去见过嵇恒。

一来是避嫌,二来实在政事繁多,抽不开身。

而今他对政事处理已有一定心得,处理起来相较过往得心应手不少,因而能节省下不少时间,趁着这几日朝廷上下都放松下来,他也是再次去到了嵇恒住处。

坐在马车上。

扶苏面色平静如水,只是眼神并不平静。

他这次去嵇恒处,实是有事相问。

三月发生的事,对扶苏而言,如鲠在喉,每每回想起来,都后怕不已,这也让他对杜赫等朝臣彻底生出厌恶之心,也越发想将这些人给驱离出朝堂。

他已容不下杜赫等人!

只是他曾私下跟张苍商量过,但始终没拿出什么好的办法。

这次前去便想问计嵇恒。

嵇恒之前一直劝他意念坚定,要学会心狠手辣,因而在扶苏看来,嵇恒一定是有办法做到的,再则便是始皇送来的令书他收到了。

对于这份两个字的令书,他其实还是一知半解。

隐隐间。

他猜到这更法指的是《商君书·更法》,只是始皇具体是何意,他依旧有些不明,而此事因涉及到始皇,再三思量后,他并未选择去跟张苍商量。

咯吱咯吱。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驶动。

在一刻钟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扶苏从马车上走下。

望着在风霜雨雪侵扰下,已有几分漆黑腐坏的木板,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随后手中拿着一份竹篮,朝院中高声道:“嵇先生,扶苏拜见,还请先生开门一见。”

没一会。

这间紧闭的屋门打开了。

扶苏朝魏胜吩咐了几声,便独自进到了院中。

入院时。

也随手带上了门。

嵇恒已重新坐回到躺椅上,头颅微微向上仰望,似在欣赏天空的素洁。

扶苏将竹篮放在一旁的案上,举目望向了四周,院中的桑树又高了一截,枝头上挂满了绿叶,只是下方那块残破的棋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碍眼,院中的田圃都已种上了绿蔬,绿色昂然,但除却这几处,整间屋子还是相对有些萧瑟。

扶苏感慨道:“先生还是跟之前一样。”

“以往不懂先生之兴,隔三差五的来麻烦先生,自以为是在帮先生施展抱负,眼下想想,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寄情于天地,何尝不是一种雅兴,也何尝会比世间其他事少快感。”

“呵呵。”

扶苏摇摇头,他淡淡的望向嵇恒,拱手道:“这次扶苏不告而来,其实并不想打扰先生,只是这一个月以来,扶苏心中有一些事很杂乱,想请先生替我开解。”

嵇恒平静的看向扶苏,微微的点了点头。

扶苏稽首道:“先生,虽久居幽室,但应该对外界发生的事,有一定的耳闻,在一个多月之前,城中就先生的身份,传出过一阵流言,最终在张苍跟宗正的相助下,扶苏勉强应付了过去,只是每次回想到其中险恶,也不禁冷汗涔涔。”

“同时对杜赫等朝臣已是越发不满。”

“这些人太自以为是了。”

“我扶苏的确没有太多才能,却也知晓是非廉耻,然这些人为了针对,也为了避免我的政见进一步影响朝堂,不惜用这般下三滥手段,实在令人不耻。”

“若是没有张苍跟宗正相助,先生恐会遭遇一场牢狱之灾。”

“甚至可能波及到始皇。”

“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了,实非人臣,更非名士也!”

“扶苏对此懊恼不已,也由此坚定了一个信念,若是不将这些害群之马,驱逐出朝堂,这般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之事未来必不会少。”

“正如先生之前所言,朝臣敬畏的从来都不是我扶苏,他们敬畏的只是我头上的那个‘长公子’、‘储君’的名号,大秦目下局势并不安稳,六国余孽、百家士人一直在暗中窥视,地方官员跟朝廷也一直貌合神离。”

“大秦经不起朝堂内耗。”

“扶苏也实在没那么多的精力跟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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