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545)

作者:一两故事换酒钱 阅读记录

这是嵇恒的硬性要求。

当屋里飘着饭香时,嵇恒终于起床了。

这时。

赢斯年已将早饭盛好。

他们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稀粥,一碟野菘腌制的泡菜,还有一个鸡蛋。

吃完饭。

赢斯年开口道:“夫子,家里要没米、柴了。”

说完。

就向嵇恒伸出了手。

嵇恒只将吃完的碗放了上去,淡淡道:“钱的事,不用问我,找你父亲去。”

“我们的开销,都由他负责。”

“哦。”赢斯年点点头,将碗堆在一起,抱着去了厨房。

嵇恒满意的点点头。

他觉得有个小跟班有时也不错。

至少不用自己动手。

就在嵇恒悠闲的躺在屋里,享受着餐后的静谧时。

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

屋门被直接推开了。

数道身影警惕的进到了室内。

听到屋外传出的声音,赢斯年小跑着到了院里,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命令你们出去!”

赢斯年难得的硬气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话语并无作用,也无人听命。

这时。

嵇恒的声音传来。

“赢斯年,洗你的碗去。”

“这里跟你无关。”

说着。

不知从哪掏出一袋钱,扔在了赢斯年怀里,而后开口道:“洗完碗,带几个人,去集市买东西。”

赢斯年一怔。

他狐疑的打量了几眼门口。

并不敢质疑。

只得将钱袋子踹进袖里,然后老实的去了后厨。

安静稍许。

一道身影踏入了院中。

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身形有些佝偻,面色也很是消瘦。

已无过去的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但眼神依旧睥睨。

嬴政!

此刻嬴政面色冷峻得像石雕一样。

他看了眼赢斯年离去的方向,冷哼道:“朕的长孙,你平时就这么对待?”

嵇恒轻笑道:“陛下之长孙,既交到了我手中,自然是听我安排,而且眼下不好吗?比宫中少了几分贵气,也多了几分生机,出身在宫闱高墙的公子,平时哪里能体验到这种寻常生活?”

“即便如此。”

“他也多了几分匠气,少了几分变通。”

嬴政默然。

他朝身后抬手,让这些侍从退下。

他目光平静的扫过这间小院,神色慨然道:“这恐是朕最后一次过来了。”

嵇恒轻叹一声。

将屋门打开,迎接始皇到来。

始皇哈哈一笑,大步迈进了其中。

只是身形有些不稳。

不过嬴政并未让人搀扶,虽脚步有些慢,但依旧坚定的靠自己走到了屋里,只不过刚靠近大案,就直接席地坐下了,面色更是苍白一片,他的身体已很难支持这般行动了。

嵇恒没有出手。

只是眼神有些唏嘘。

一代帝王,终到了迟暮之年。

“朕此刻是不是很狼狈?”嬴政平静异常。

嵇恒摇头:“以陛下的身体状况,能支撑着前来,就已十分不易了。”

“哪有狼狈一说。”

“只是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屋内静如幽谷。

良久。

嬴政才平静开口,眼中满是不甘:“嵇恒,朕,行将到头了。”

“陛下若真行将到头,就不会来我这了,而是去见太医了。”嵇恒淡淡道。

嬴政哈哈一笑,道:“朕的确还能撑一会,但撑不了太久了,朕这次前来,只是想问一些事。”

“陛下请问。”嵇恒道。

“你认为这大秦天下还能继续吗?”嬴政很平静,殷殷目光中包涵着希冀。

嵇恒沉默。

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知道。”

“或许能,或许不能。”

“非我能定。”

“而且能与不能,就算真说出,也无意义。”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我亦不能改。”

“而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尽力而为。”

“朕同样知道。”嬴政声音轻微,却异常清晰:“只是朕不舍啊。”

“朕为这天下付出太多太多了。”

“朕心中不安。”

嵇恒给嬴政倒了一杯热水。

他坐回原位,却是淡淡道:“世事难料,谁又能妄定结果?陛下你没有必要想这么多,而且城中开设有医馆,陛下若是真想多看看,可以将自己的病情详细的公布出去,以召集天下医者商议,或许能拿出医治之法。”

闻言。

嬴政脸色蓦得一沉。

他怒喝道:“你是想让朕将自己交给那些医者摆布?”

嵇恒淡淡道:“皇帝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医者只负责看病治人,若是不将病情如实的告知,医者又如何对症下药,又如何开方治人?你这猜忌心思太重了。”

“相信是很困难的事。”

“但有时,也只能去相信。”

“大秦有四十二郡,七百多个县,地方医者数量不少,或许在宫中一些太医眼中,陛下的病是无药可治,但在地方的一些医者眼中却未必,有时候未尝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

“不过……”

“这由你自己决定。”

“我自不会去多加言语。”

嵇恒闭口不再言。

嬴政冷冷得看着嵇恒,也是拂袖不再去说。

他问道:“你让扶苏做的这些事,可有多少把握?朕想知道全部。”

嵇恒目光微沉,摇了摇头道:“谈不上把握。”

“重点在利。”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只要利益足够大,万事皆能成,朝廷放出的‘利’,能不能让关东心动,就要看后续了,不过后续会做那些举措,我不能告诉陛下。”

“恐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吧。”嬴政冷笑道。

他双手撑在大案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亮的汗珠。

他深吸口气,继续道:“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你现在的所有举动。”

“都是在为一件事做铺垫。”

“就是朕死!”

“这才是你不敢给朕说的原因。”

嵇恒沉默。

也算是默认了。

嬴政讥讽一声,嗤笑道:“这一两年,你为扶苏谋划的所有事,都只有一个出发点,便是助他稳定朝堂,你真以为我看不出?”

“这两年,你借各种政策,缓和朝廷跟地方的关系,削减地方将领的兵权,主动跟匈奴交好,为的就是帮扶苏上位扫清障碍。”

“而过去朝中跟扶苏有过争议的大臣。”

“也在你的布局下。”

“被一步步清理出了朝堂。”

“此后你并未就此松手,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你竟将主意打到了朕的头上,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这是朕的大秦。”

“朕的大秦并非是非你不可!”

嬴政怒目而视。

这一刻。

原本有些虚弱的始皇,仿佛一下子又焕发了生机,变得无比凌厉跟冷酷。

眼中充斥着杀意。

嵇恒轻笑一声,小酌了一口茶水。

他看向始皇,淡淡道:“陛下不用吓唬我。”

“我不吃这套。”

“再则。”

“我做的有错吗?”

“人终有一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陛下以疲惫之身,依旧巡行天下,为的不就是借己身威慑宵小吗?”

“而今陛下身体越发衰弱,这样做固然让人很难接受,但就现在的情况,这就是大秦最好的选择。”

“而且……”

“嵇恒没算计过陛下。”

“现在的一切谋划,都止于陛下活着。”

嬴政不置可否。

那是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才会止步于此。

若是他死了,又岂会再止步于此?

嬴政一脸愠色。

他很讨厌甚至是厌恶,有人算计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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