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64)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因太后与皇上早将代掌六宫的权力托付给了我,所以,今年太后的寿宴自然由我主持了。现在去往忍冬苑就是要看看礼部将场地布置得如何了。木槿好奇问,“娘娘,明明畅春苑风光更好,楼台亭阁更气派,为何太后娘娘要选位置更偏僻的忍冬苑祝寿呢?”

“大概是因为忍冬苑种着十来圃山茶花吧,太后最是钟情这花了。山茶耐冬,不同品种的花期也不同,从寒冬腊月到春日结束之前,都能寻到它的影子。所以啊,太后娘娘惜春,如今再不观赏一次,恐怕就得等到年底了。”我解释说。

走到拐角,正要换路时,却见那王家儿媳王谭氏领着一年轻夫人早早进了宫,此刻正往宁康宫去。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三稚子和随行伺候的仆妇。一行人见了我,便恭谨地上前行礼。王谭氏向我介绍道,“这是陇州尹家尹锦大人的夫人尹卫氏。”

“臣妇尹卫氏卫娉见过良妃娘娘——”尹卫氏再次福了福身,又将身后的一双儿女引至跟前,朝我拜礼。最后又不忘感谢道,“臣妇入京途中颠簸受寒,入京后又水土不服,身子多有不适,这才一直不敢入宫拜会太后娘娘。多亏良妃娘娘前些日子送来的汤药良方,才将我这不争气的任性身体给调顺了。娘娘心系臣妇,臣妇受宠若惊。”

我端雅一笑,一派惠风和畅,“几副汤药而已,何足挂齿。本宫听说尹少夫人从小生活在陇州,是不放心夫君的饮食起居,才千里迢迢,舟车劳顿,来到人地两生的京城照料他的日常。虽说咱们女人很难像男子那般大有作为,但人在他乡,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自古妻贤夫祸少,男主外,女主内才算和谐。本宫瞧尹少夫人虽是不伏京城水土,但贤惠明理,初心可嘉。同作为女子,颇有感触,这才特意命太医院院判张大人替我配了这服药送去给你。”

若想久坐地厚,得覆盂之安,我心中有长远之计,这点人情笼络,私恩小惠总是少不了的。

大多数的人总是慕势慕强的,对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的人投来的关怀、赏识或恩赐,更容易将感动放大,好感加倍。尹卫氏也不例外。何况还是理解和体谅她难处的。我俯下身子,逗了逗两小孩,不忘将一旁王谭氏的六岁长女也拉到跟前,一同夸着可爱。“你们真是乖巧伶俐啊,以后多多进宫陪咱们大皇子做伴可好啊?”

两位年轻夫人一听,心思一动,忙笑着让儿女们答应,“还快快多谢良妃娘娘,能做大皇子的玩伴,可是天大的福气啊。”孩子们倒是纯真,见母亲们殷勤微笑得紧,又以为是带年龄更小更肉嘟嘟的弟弟好玩儿,都笑着点头了。

逗完小孩后,我站直身子,向王谭氏和尹卫氏问道,“太后明日生辰,怎么今儿个就入宫了?”

王谭氏笑答,“太后娘娘心疼咱们晚辈,从宫中来了懿旨,说明日亲戚多,所以让我与尹少夫人带着孩子们今日早些入宫,小住一晚。”

我了然道,“那你们便快快去宁康宫请安吧。本宫也有事忙,咱们明日再聚。”

到了忍冬苑,果然见礼部和内务局的人在忙前忙后。不过这礼部尚书林熙斌大人也在现场,我倒是没有料想到。这位大人素行节俭,反奢侈腐化,只若是他负责的祭祀宴餐,总能鹿裘不完,所以很得翁斐重用。是啊,处处替自己省钱,能不喜欢吗?

第184章

林熙斌身后还跟着三五小官, 见我来了,他们有些忐忑地呈上了花销册子。倒不是害怕我,而是担心惹太后不满。虽然林熙斌喜欢戒奢以俭, 可太后却是不同。于是他婉转道, “娘娘,因今年宾客少, 礼桌减了二十五台,也不设歌舞戏班助兴,比起去年整整节省了十六万两银子。微臣想着, 太后娘娘素喜热闹, 可今年因时疫作乱略显清冷了, 所以在布置方面和饮食方面更花了些功夫,尽量不减往年气派。”

其实这次太后生辰也非逢九满十那样的大日子。因规仪不大, 所以寿宴负责协助我的人是内务局总管和礼部的三把手。难怪他们今天请林熙斌来打头解释了,原是今年的派头大不如前,害怕太后不悦呢。我将披红挂绿, 无比喜庆的忍冬苑环顾一圈, 微笑道, “林尚书公务繁忙也亲自来了, 可见礼部的竭力与用心。太后娘娘体恤各位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艴然不满呢?本宫以为俭以养廉, 俭以养德, 林大人与诸位大人既能为太后娘娘举办这般不失华丽的寿宴,又能为皇上省下一大笔开支, 如此面面圆到已是难得。”

这几人本以为我为了讨太后欢心, 听了他们的话后会一脸为难或怫然作色, 却不想我非但没有苛责不满, 反而通晓他们的难处,不由松了一口气,其中林熙斌见我与他想法相似,更是露出改观之色。

忙完琐事后,我歇在忍冬苑的山椿花圃一角,享受着煦色韶光 。不想,这叶知秋在漪澜殿没等到我,竟亲自找来了。

她如今挺着孕肚,走起路来有些艰难。所幸是乘着轿撵来的。听说柳婉婉前不久也产下了晟王府的第一位贵子。虽是庶出,但好歹是长子,地位非同一般。我瞧叶知秋不嫌累,只能热络地迎上去,又状似责备说,“你差人来叫本宫回去便是,何必自己辛苦跑过来?”

“我啊就是闲不住。”叶知秋说着,神色复杂地打量我,很快又湮了下去。故作轻松地打量了一圈正在布置的场地。见宫人们正张罗着悬灯结彩,好不热闹,竟忍不住难过道,“这还是京中爆发时疫后第一次有宴席参加呢。”

我知道叶知秋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之前为清河县难民募捐一事出了乱子,银子在被押送去廊地的途中被劫匪盗了,至今下落不明。还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帮到百姓,也没让京城的权臣显贵们对自己改观,反倒恶化了关系。尤其是现在,更有甚者将京城疫情暴发的矛头直指她。烦心的事情桩桩件件,叶知秋心底觉得委屈,却无处申诉。比如,上次在太后宫里,淑妃与她受太后娘娘嘉奖的时候,她确实是提了其余捐款者的功劳的,太后也表示了过两日会一一奖励各位,可这出了宁康宫便再无下文了。就算她与淑妃有意提醒太后此事,太后要么借口不见,要么打马哈将此事糊弄过去。仿佛是存心想坐实她们存在独揽功劳的行为。只能说这次淑妃与她是吃了哑巴亏了。不然,总不能四处奔走相告说是太后娘娘出尔反尔,自己无辜冤枉吧?关键是,她想不通,太后明明对自己筹集捐款的事儿大力褒奖,还奖赏了京郊的良田和亲手题的匾额,总不能是故意给自己捧杀树敌吧?何况,她自认为与太后并无仇怨,太后犯不着故意绕那么一大圈对付自己。

叶知秋越想越理不清思绪,一双秀眉蹙上了几分愁闷。我关怀道,“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发起了愁似的?”

叶知秋踌躇半晌,还是向我道出了自己的不解。为避免她起疑,从此戒备太后,我柔善劝解,“太后娘娘未必是针对你,可能你只是被淑妃娘娘连累罢了。”

“啊?”叶知秋显然十分惊异。

我端着敦诚的样子,“其实我也并不十分清楚,略略猜测而已。但你也是晓得的,之前淑妃有过一些不端的行径,太后娘娘看在眼底,早有训诲之意。这次大概是知道她募捐善款并非真心为百姓担忧,而意在计功谋利。所以才想给她个教训,以此思过吧。反正啊,你只管宽心便是。”

“若真如此,那淑妃对我岂不是倒打一耙了。”叶知秋颦蹙更深。

说得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并不打算再就此事安慰她了,只转移话头问,“明日才是太后娘娘生辰,你怎么也今日进宫了?”

“也?”叶知秋侧目,“今日还有谁也入宫了吗?”

“太后娘娘的侄媳妇儿王谭氏和陇州尹府的尹卫氏。听说,太后娘娘还特意留她们在宁康宫宿一晚呢。”我观察着她渐渐失惶失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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