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38)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如今情形恶化,去会会她也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我能反客为主,让霍宝卿给我当刀使,谁利用谁也不一定呢。抱歉了叶知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曾愧疚你,怜惜你,想过与你进水不犯河水,各奔前程。你都是晟王的侧妃了,你都是皇家亲封的公主了,为何还要跟我的姻缘纠缠不清呢。我想得太用力,有些咬牙切齿,险些将那名贵月季揉碎。

还好一旁计算日子的花囍将我思绪拉回,我才不至于失态。花喜心细道:“还好晟王府与国公府世子妃邀请的日子没有冲撞。就是不知道那两日天气如何,若下雪了,可不好出门。不过,奴婢会先去备好防雪伞、手捧炉和厚裘的。”

我不由微笑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刘清慰自从被皇上罚过后,便一直夜间当值,白日补觉,至今都未调转回去。若白天去晟王府,必然睡不够了。想到这儿,我踱步回卧房,轻掀珠帘,以为还在酣睡的刘清慰却不知何时醒来了,此刻正在解渴倒茶喝。

最近几日,与他关系和缓了许多,虽相敬如宾,但我心却不敢像从前那般情深意笃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听见外面厚雪把竹子压折的声音了,被惊醒了。”刘清慰说着,见我手中拿着帖子,又问,“这是什么?”

“晟王府派下人送来的请帖,希望我们一同前往做客,好答谢你的救命恩情。”我将帖子递给他。

刘清慰接过,再展开请帖看了看,没多久许嬷嬷又欢喜来报,“少夫人,您又收到请帖啦。”

“谁送的?”我迟疑着接过烫金板式、行文达雅兼备的请帖。

“是繁昌公主送来请帖,由宫中的小公公亲送过来的。”许嬷嬷笑道,“说是想邀您过几日进宫一起听戏呢。”

“可我与繁昌公主并不相识啊,为何... ”我犹疑地望向刘清慰,发现他也同样感到不解。

无论原因是何,刘清慰还是一贯的态度,不大愿意我与宫里人有过多接触,于是道,“不如装作抱病,推辞了去。”

可我却不想不去。只莞尔笑道,“公主都说了是邀我去听戏,又不是要将我打入天牢地狱,我为何要佯装病痛推拒不去呢?再说了,过几日还得去趟晟王府,若被公主知道了我没生病还到处走动,以为我蓄意欺骗她,可不算小罪啊。而且,万一她还是个心思敏感的女子,以为是咱们瞧得上晟王瞧不起她,又当如何?”

其实我心里也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繁昌公主与叶知秋不睦,又从哪里探听了我与叶知秋交好的消息,所以才跟霍宝卿有了一样的想法?不论如何,随机应变吧。

*

大年初头。饯旧迎新,我随着刘家人串亲访友,应付了许多友邻亲朋。又过两日,也伴着喜气洋洋的爆竹声,踏回了木府的门。与之一同前往的,除了刘清慰、婆母公爹,还有耕云弄月。

木良夫妇知道亲家今日会来过年拜节,一大早就叫厨房张罗起了酒肉筵席。男丁们在前厅吃Hela茶阔论,女眷们则在后头吃着果品,叙叙家常。弄月喝着花茶,一双如丝的眉眼却止不住的朝着前厅的方向望去。我心领神会,将她对木之涣的情思尽收眼底。

本来我也愿意试着撮合,可见木之涣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也就暂且作罢了。又过一日,我应邀去宫中拜见了繁昌公主,才陡然意识到,弄月暗许的芳心怕真是要白付了。

第44章

翁韫请我听戏, 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不为叶知秋,更不为旁的。她意在木之涣罢了。

自从在踏雪湾与木之涣一别后,翁韫想多了解他却无从入手。总不能堂堂一位玉叶金柯的公主, 不顾男有女别、礼教尊卑, 就直接将人拉进宫问生辰八字吧。于是命人查到了些粗略的家籍信息,又听说我是木之涣的堂妹, 才特意招我进宫套套近乎。

去听戏那日恰好是初七,我在琼枝苑内揽镜自照,为额间点贴上梅花样式的金箔花钿才出门。民间女子不管贫贱富贵, 都最兴在这日饰上为自己梅花妆, 我亦不例外。到了公主的锦芸殿, 与翁韫迎面相视,我敦静地行了礼, 她赶忙虚扶一把,笑说,“逢春姐姐不必如此拘礼。瞧, 你这梅花妆可真好看。”

我款款应承道, “人们都说‘初七人日又立春, 梅花点额颜色新’。我不过是跟着春节风俗凑凑热闹罢了。”

“今日的妆面人人都画, 但这妆却挑人。姐姐骨相柔和,五官端正, 也不知是这梅花妆衬得你好看, 还是你本就姣好的底子反衬了这妆。”

“公主谬赞了,逢春愧不敢当。”我低眉颔首, 心中却纳闷。这繁昌公主待人接物活泼大方, 说话娓娓伶俐, 并不是个目中无人、骄扬跋扈的。怎么上次在踏雪湾面对叶知秋时, 会如此目指气使,仪态尽失呢?

翁韫携我去园中落座,一番自愧忸怩后,才正了正神色,谦诚微笑道,“那日在京郊踏雪湾,本公主失仪,寄颜无所,无地自容。让你见笑了。我记得……当日,你是与木公子一同出游的吧?”

“公主不过是性情纯真坦率而已。” 我也和蔼回笑,目光真诚,“木之涣是我堂兄,之前一直生活在苏州府。此番入京是为了参加二月春闱。踏雪寻梅时,于危急中救下公主,顾不上其他,还望公主宽宏大量,原谅堂兄的无心冒犯。”

翁韫赶忙摇头,“木公子的恩情,本公主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降罪他呢?言毕,又有些担忧道,“就是怕木公子以为我是个怙恩恃宠、骄横妄为的女子……”

“公主率性活泼,才不会与蛮横沾边。我堂兄耿介正直,也明辨是非,所以应该更会欣赏公主您这样无所隐讳、不设城府的直爽性情才对。”

这宽慰话翁韫很受用,听戏之余又旁敲侧击问了许多关于木之涣的事情。追问至最后,让我都险些唇干舌燥了。实在无话可说时,只好将木之涣婉拒吴中巨贾上门招婿的旧闻又说了一遍。翁韫听后,自然是与耕云弄月一样反应,对木之涣倾慕不已。

今天锦芸殿园中唱的是《霓裳惊梦》,戏快要唱完时,恰好侍女进来禀报,说是淑贵妃来了。

“大老远儿路过,就听见韫儿公主这儿在唱霓裳曲儿,本宫也来凑个热闹,一同听听吧。”未见其人,先闻笑语,淑贵妃照旧是由一大帮太监侍女拥簇着,雍容款款而来。

我起身行礼,淑贵妃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回忆似的转了转眼珠,方才想起我是谁。纳罕道,“你怎么在这儿?”

翁韫先替我做了答:“怎么?贵妃娘娘认识我的客人?宫中烦闷无聊,我便邀逢春姐姐入宫陪我听听戏,解解闷。既然贵妃娘娘也来了,不如我叫伶官从头开始唱吧。”

贵妃回道:“上次归乐公主册封时,在宫苑里见过一面而已,不算认识。”说着,她便挥袖提衣坐了下来,径直端起了一盏花茶喝。

翁韫知淑贵妃向来眼高慕势,只爱与位份显赫的人亲热往来,于是朝我无奈地笑了笑,又请我坐好,重新听起了戏。

今日这出《霓裳惊梦》,讲的是某朝公主与驸马、面首们之间爱恨纠缠的故事。台上刚巧唱到御上为公主赐婚,公主拒婚不从、打算和面首私奔的戏码,淑贵妃就笑道,“韫儿公主也该及笄了,又总爱往宫外跑,不如明年求皇上为你在京中置了个公主府得了。”

“有劳贵妃娘娘替本公主着想了。”翁韫略微不悦,“皇兄以及我母妃都疼爱挂念着我,怎舍得我未嫁人前就放我出宫住?我又不似前朝那些个放荡的公主,置了个公主府,就只为养一群面首寻欢作乐。”

“我看公主喜欢听《霓裳惊梦》,还以为你对这其中的自由心向往之呢。在公主府可一人独大,恣心所欲,多少后宫人都羡慕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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