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49)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竟然跟木槿一样,毫无平日的矜重可言。”我敲了敲花囍的头,笑吟吟道。

“奴婢就是喜欢看少爷与少夫人和和美美的样子,最烦别有用心的人破坏你们的情意了。”

我眼珠转了转,别有用心地说:“花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可得帮我盯紧点魏紫苑儿那边的动静。若是这胡氏再来,说了些什么,打了些什么算盘,咱们最好能应对不穷,才可不落下风。”

“少夫人您尽管放心,我与魏紫苑的几个丫头都很熟,会叫她们帮忙留意着,或者我自己去套个话,都是轻而易举的。”

我点了点头,赏了她一只碧钗,笑道,“你做事儿稳重又总为我耳听八方,我很放心。”

*

花朝节那日,春和景明,我与刘清慰在西市的花会上游览了半日,见黄昏了,他才将我送到停留在市集口的马车旁,跟车夫嘱咐了几句,就自己先回宫了。

车夫打算将我与木槿拉回刘府,我却临时改了主意,要赏完烟花祭后回府,只叫车夫在此处等着。

今夜的集市很是热闹繁华,陆海灯烧,笙歌曼舞。带着神像面具的百姓络绎不绝,熙来攘往。还有那些书院的学子也全都跑了出来放花灯,买烟花了。惹得秦楼里的姑娘们纷纷倚栏挥帕,笑他们羞。我随着那些书生的脚步,也拉着木槿来到河边想放花灯。路过了沿街卖香料、卖珠宝、卖绸缎的各式商铺,才到河岸边儿。而河对面的教坊里歌舞酒肉正酣,乐妓歌喉婉转弹唱不止,舞姬翩翩曼妙起舞不休。

不远处的歌女在高台上对着春江花月,深情款款地唱着《如梦令》的曲,只是不知是哪位无名氏做的词,使我触动,“夜阑忆与君游,残梦可堪花愁。难赴荼蘼路,只恐露浓空付。醒悟,醒悟。眼波溢我甘苦。”

我被这歌曲吸引,不禁望向了那金迷纸醉、歌舞欢腾的教坊。木槿贪玩儿,拉住我央求道,“小姐,你在这儿等等我,我也想去买两个面具戴戴,好不好嘛?”

我笑意盈盈允了她。望她消失了人头攒动的街头,才低下身来,点燃荷花灯的灯芯,对着它默默祈愿,然后再将它轻轻放入水面,与河岸上流零落而来的落樱随水漂流。人们都说,若花灯顺水长流,则吉。而油灯灭了,冲回岸上或沉入漩涡都为不吉。我的眼睛紧紧追随着自己点的花灯,眸光里倒映了粼粼的水波。

烛光扑烁的荷花灯还在漂流,迎面徐徐而来的一艘船上,却有一双手却截住了我的花灯,将它从水中央捞起。我略不悦地抬眸望去,只见那人戴着张花朝节的面具,很是神秘。

第56章

身材轩昂高大, 穿着寻常服饰却难掩细处的矜贵,此刻正以半蹲的姿势捧着还在淌水的花灯。

他的身后月耀春江,波光滟滟, 有不知何处腾空而起的璀璨烟花, 也有载歌载舞之景,笙箫盈耳之音。神像面具表情狰狞, 可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内勾外翘,深邃有神,独具风流。我为这双熟悉的丹凤眼所吸引, 痴痴然地与他对视。直到他摘掉面具, 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俊脸。

是他。

果然是他。

翁斐回头以眼神示意, 撑船的人便立马听令地靠岸了。他跨上岸朝我走来,我及时欠了欠身, “参见...非文公子。”

非文公子?哈,这声称呼真是久违了。翁斐不笑时总是阴鸷而淡漠,清冷而不凡的, 如今眸中有笑意, 没了朝堂上的侵略感与攻击性, 平添了几分柔软。

见他因我唤的这声“非文公子”笑了, 我又道,“好巧啊, 竟又能与您偶遇。”

巧不巧或许只有他心底知道。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默认了“偶遇”二字,举起花灯, “今日是花朝节, 方才对着花神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怕不太好吧。”

他的声音不大, 却低醇而清晰。“对平常人或许是这样, 但在朕面前,说出来只会更灵验。怎么?不信朕?”

“其实……刚才已经实现了。”我有些腼腆。

翁斐半带疑惑地望着我,“嗯?”

“适才对花灯许愿,希望能再有机会见到天子龙颜……”这并不是我方才许的愿,但我尽量目光真诚率真。

对方的眼底似乎有远山之巅的冰雪在融化,他是信了?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话说完,“.......好当面感谢您上次赏赐香榧木白玉琥珀棋盘之恩。”

翁斐前一刻还在融化的雪、荡漾的心神忽然戛然而止,瞬间冰封,他不自觉地抽搐了下嘴角...“那这套棋你...用过了吗?”

我看周围没人能靠近听清对话,才直言道,“如此造价昂贵的围棋,还是御上赏赐的,自然得供着珍藏,怎敢用它打发闲暇时光。”

翁斐:......

他蹙眉,眯起狭长的眼睛,叹了口气,“那棋赏给你……们,本就是供你们打发无聊的。”

“多谢非文公子好意。”我又欠了欠身,不敢再抬头。

翁斐放眼望了望今夜的花朝节,繁华的京城白亮如昼,有宝马雕车川流不绝,有各色时髦绮罗襦裙的姑娘们成群结伴,亦有将士才子们在酒楼阁台上沐风陶醉,吟诗作对。再满意地收回目光看我,邀请道,“可愿赏脸一同走走?”

我有些犹疑,想答应可又顾忌着木槿还没回来。翁斐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与踌躇,“你可想抗旨?”

“我的丫鬟还没归来.......若她见我与非文公子你结伴赏玩,兴许会误会。”

翁斐回头,引着我看向那撑船的护卫,“等会儿你的侍女回来了,我的人会留她在此处等着。”

“有劳您费心了。”

*

京城一些街道上栽满了樱花,如今春末,花势盛况已去,逐渐稀疏凋落了。但仍有巧笑的姑娘们在樱花树下或拈花轻嗅,或攀枝回眸。忽逢一位花甲老媪在街角叫卖杏花,稍显落寞。我心生恻隐,上前买下一篮子的杏花。可惜银钱都在木槿身上,只好以目光求助身后的皇上帮忙付账了。

老媪目光慈祥,笑时皱纹如一盏金丝菊盛开。谢过我们后,又特意从身后的背篼里翻出一束白花免费相赠。

“方才未见这花时,我就闻到了四溢的幽香,还寻思是哪儿传来的,原来是您这儿的花啊。”我深嗅一口,迫不及待地回头将它举到翁斐胸前分享,“您闻到了吗,好香呢。”

翁斐替我接过花束,鼻尖感受着萦绕而来的馥郁芬香,“是很香,以前竟然从未见过,从未闻过。”

我又笑着问老媪,“请问这是什么花?”

她笑呵呵地说:“这是野姜花,之前一位胡商送给我花的种子,说是从他们西域带来的。起初我还以为是生姜的姜呢,心想咱们不也有姜吗?怎么就种不出来。现在才知,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物。夫人你心善仁慈,与你的夫君买完了我的杏花儿。老身无以回报,只能赠你今年这第一株早开的野姜花儿,祝你们夫妻俩百年好合,岁岁今朝。”

我慌忙摇头,想要开口解释。翁斐却及时弯腰,附在我耳边,低声道,“仅一面之缘而已,何必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呢?你非要解释说不是,多不应景。”他的声音似一瞬绽在黑夜的罂粟,蛊惑了我,让我乖乖闭嘴,默认了老媪的话……

翁斐见我没再辩解,满意地噙着笑,再朝老人家谢过,便与我去了别处。

走过大街,穿入一条高挂灯笼的游廓夹道,两旁皆是酒肆教坊,暖风带着酒香熏得游人微醉。翁斐身材颀长且视力好,视野总能望得更远更清晰。忽然间,他更早一步看到有熟人朝我们的方位走来,便快速把面具给我戴上。

直到戴好了面具,我才顺着他的目光,看清来人是杜墨白与霍宝奉二人。好在他们直到从我们身旁走过才陡然发现与皇上擦肩了。

皇上微服出宫,他俩不敢行大礼,只能拱手作揖,以示尊敬。见皇上身边又有一戴着面具的女子,不由猜测是哪位娘娘能得如此宠幸,竟然让皇上在花朝节带自己出宫游览。莫不是淑贵妃?不对,淑贵妃身姿出挑,但不及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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