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57)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人?”

叶知秋一边扶着楼梯下楼,一边低声道,“你也知道宫里那位对我的态度转变,由事无巨细的宠爱,到现在对尹家母女的偏袒。我又一次,失去了家人呢。”

我不敢看她破碎的笑靥,恭送她先上马车后,自己才打道回府。一路上我在车内闭目养神,复盘检索今日这顿茶话的有用信息。

木槿却叽叽喳喳地啃起了酥饼。我抬眸问,“哪儿来的?”

“方才在碧海楼那位毓欢姑姑给的,那些侍女都没有,就给我一个人呢。”

我轻笑了一声,“我就带了你一个丫鬟去,她有吃的要分人,自然也会先分给你。人家这叫客套。”

“嘿嘿,知道啦小姐。”木槿一边吃着,一边伸手接着饼渣子,生怕弄脏马车。“那毓欢姑姑看起来跟教习嬷嬷一样不苟言笑,我还以为很不好相处呢。结果她待我却和善得很。方才小姐你与归乐公主在楼上雅间吃茶,她就带着我在楼下吃茶听书。”

我与毓欢打过两次交道,对她略有了解,知她在太后宫中当值,做事滴水不漏,慎重规矩。与主子出来办事,不好好恪职守护,还有闲心拉着一个小丫鬟肆意喝茶,实在不符合她的为人啊。

如此,倒让敏感多疑的我有些不解了,不免多了个心眼,“那这一个下午她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啊。”

木槿歪起脑袋仔细回忆了下,“呃……好像都是在问关于小姐你的事儿。毓欢姑姑也很喜欢小姐,所以问题有点多呢。”

我心猛地一跳,猝然抓起木槿的手,“你好好想想,她都问了你些什么?”

木槿手上的酥饼因此没拿稳,全都掉落。但见我陡然狠厉的神色,她以为是自己今天说错话做错事了,也不敢低头去捡,只得努力拼命地把回忆挤出来,“最开始小姐你进了雅间,毓欢本也没怎么理会我……就是她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归乐公主以前住的大杂院儿在哪儿,我就好心说地点......并且有意说了许多小姐你以前对归乐公主和大杂院儿的接济与照拂。”

颠簸的马车上,木槿有些哆嗦,带着哭腔继续解释道,“小姐,奴婢的本意只是想要更多人知道你的善举。想要毓欢姑姑看看,她的主子出了大杂院就忘恩负义,不懂回报,而你却心慈好善,涌泉相报。奴婢心里确实有气,凭什么归乐公主什么好事儿都没做就能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及太后、晟王的宠爱。而小姐你满腹才情、仁义善良却屈居在她下面。”

我轻轻叹气,音色有些低沉,“然后呢?到底具体都说了什么?”

“就是毓欢姑姑好奇小姐与归乐公主是如何认识的,所以我便说了小姐小时候也在大杂院儿生活过,后来父母靠着玉佩这个信物找到了你,你才被接回木府。然后毓欢姑姑就说了渴了饿了,让我跟她去楼下吃茶...奴婢也没多想,就觉得一边儿吃茶听书,一边闲聊几句,时间倒还挺好打发的……”

我瞪眼咋舌地听完木槿的话,几乎仰天长恨,“所以你就毫无防备地把我的底子交代干净了?言多必失啊,木槿!我不是跟你说过少在外人面前提我在大杂院儿生活的事儿吗?尤其是认亲的细节,最好只字不提。”

第65章

第一次见我神色如此惶措狰狞, 木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赶忙跪下,哭颤着说:“小姐, 奴婢也是无心之失。而且奴婢不明白说出来又有何不妥……你与归乐公主知根知底的, 奴婢当时没多想,就觉得毓欢姑姑是她的下人, 说出来或许无妨……”

事已至此,我不可无能狂怒,必须及时止损。心中定了定主意, 决定即刻就未雨绸缪, 积谷防饥。

明日就是木之涣与繁昌公主大婚的日子。今夜我跟刘清慰去了状元府与刚到京中的木家族人们用宴, 尤其拜见了大伯父和大伯母。饭后,我以明朝要早起跟母亲同去状元府帮忙为由, 歇在了木府。

半夜与木良夫妇同回木府后,趁入睡前,我稳了稳呼吸, 提着那块儿玉佩, 又去了他们所在的主苑儿。

“逢春, 怎么还不去歇息, 明日还要早起呢。”木良刚好洗漱完,此刻正让丫头把洗脚水端下去。

淡月疏菊下, 虫声与草木共暖。从窗外看, 有芭蕉初绿。我屏退了伺候的下人,笑了笑, 上前为顾氏捏肩, “逢春好久没与爹娘聚在一起了, 今夜好不容易回娘家住, 当然应该再陪陪你们,承欢膝下。”

顾氏问:“今天晚上怎不叫清慰一同来住?”

“明朝就是堂哥的婚宴了,清慰觉得到时候他与公爹、婆婆一同登门会比较正式些。”

木良坐在桌边,端起水喝,“现在想来,竟觉得有些庆幸 ,得亏他刘禤当初没太看上咱们家之涣。不然今天之涣若哪里还有什么做驸马爷的机会啊。”

我也坐在了一侧,心有所思,“娘亲,你之前不是说大伯娘在苏州的时候给堂哥塞了个通房吗?那人现下在何处?”

“许还在苏州的院儿里呗。你大伯父他们也不是不回苏州了,就算日后想在京城定居,那也得再回去一趟,将产业都变卖干净了再说啊。”

“那通房肚子里没个动静?”

“你大伯娘说你堂兄碰都没碰过她。不过是个没被恩宠的,若涣哥儿实在不喜,届时打发了就成。不过她倒是个贤惠勤快的,把你大伯娘当母亲孝敬,这一点儿可真没得挑。”

我心里有几分明镜,便无奈轻笑,“入不了堂兄的眼,自然得抱紧别的大腿。”

母亲垂气道,“就算涣哥儿喜欢又如何,还不知道这繁昌公主是不是个能容人的。不说这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就是你堂兄以后想纳别的妾,也不一定容易。”

“这不就是娶公主的代价吗?一朝拥有王权富贵,但也同样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旁的自由。”我与木良夫妇说完木之涣这通房丫鬟,又闲聊了些渝州亲戚们的事儿。最后又东拉西扯把话题引到了明日有哪些贵宾莅临的问题上。

木良道,“明日繁昌公主那边儿的皇室宗亲可不少,千万怠慢不得。像晋王、晟王,还有公主母亲那边的亲戚谢家、赵家都会到场。”

终于说到翁晟了,我瞄准时机,见缝插针,“晟王也会来?那他说不定会将归乐公主也带上呢。这说起来,我昨日还跟归乐公主见过面呢。”

“你怎地跟那归乐公主见面了?她现在名声不好,女儿啊,你还是别跟她走太近了。”木良有些焦心的奉劝。“虽你与那归乐公主自幼相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公主,一举一动都招人瞩目,如此尊贵地位都能成为众矢之的,又何况是区区一个你呢?你可要小心别被她牵累了。”

木良夫妇是知道我有叶知秋这样一个从小相识的朋友的,只不过木府与城南的距离本来就远,而我又刻意为之,从不带叶知秋进门,所以夫妇俩也鲜少接触她。

木良话已至此,我却倏地朝着他们俩跪下。两人皆是一惊,慌忙要将我搀起,“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端端地跪下了?”

“请爹娘听我说完,再让我起来。”我定定地跪着,一脸歉疚与决绝。

木良痛心的质问,“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就行,何必跪下呢,地下冷啊,我的乖女儿。”

我从怀中呈出玉佩,有些凄然,“爹娘,逢春怕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两人闻言色变,顾氏恼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咱的亲生女儿不是你,还能有谁?大半夜的不去睡觉,偏偏说这等子玩笑话。”

我仍态度坚持地跪着,“本来逢春也一直坚信自己是木家人,是你爹娘的亲生骨肉。当年穆师傅告诉我爹娘来找我的时候,我欣喜若狂,几乎要开心得晕厥过去。觉得上天虽待我刻薄,却终于仁慈了一回。当时穆师傅拿出玉佩告诉逢春,说这是当年他替我收下保管的信物,如今父母找来了,自然要还给我。于是逢春就这样与爹娘认亲了,跟着爹娘回了木府,过上了无忧无虑,有父母撑腰做主,呵护疼爱的生活……”我颇为感激的涕泪,哽咽着继续说道,“但是后来,归乐公主却告诉我……她与父母走失时,好像身上也有一块玉佩,同样也被穆师傅保管了。但现在穆师傅早已亡故,公主找不到她的玉佩了,而我也无法向穆师傅求证自己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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