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鞭(60)

作者:红酒杯里装狗血 阅读记录

“而且···殷慧娘···殷慧娘也并不是我本意!那纯粹是个意外!殷慧娘原是在我书房中伺候茶水得,那晚我在书房里喝了些酒,她自己跑进来给我搭衣盖被···我才一时意乱,做了错事,后来我也后悔不迭,本想把她送走,可是送到哪儿去呢?她苦苦缠我,不久又生下了个孩子···我对天发誓,在柳春亭把殷无灾捡回来之前,他从来没有多看一眼他!”

直到后来春桥死了,阴差阳错,殷无灾居然到了柳春亭身边,他一见到那个孩子,他就觉得这是老天怜悯他,随着无灾长大,他这才渐渐又好过了些。

可如今无灾对柳春亭这个样子他大为震惊,慌忙间也不知道要想个什么法子,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和柳春亭这魔星来坦白。也亏着是如今的柳春亭,如果是十年前,打死他也不敢说这话。

柳春亭静静听着,她想,若是当日她没有救下殷无灾,是不是他就那么死了?

她一阵后怕,她如今的确不能再眼睁睁地看他死,也不愿意把他拖到任何无望中,她实在是希望他过得好,过得比柳家任何一个人都好。

她慢慢松开鞭子,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柳自平忙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说:“春亭···你,你放过无灾吧···算爹求你···”

柳春亭回头看着柳自平这幅模样,只觉得稀奇,她在心里为她娘,也为春桥,叹了一声。

你们看到了吗?他是这样的人。

柳春亭甩开他,淡淡道:“不用你求,他几乎是我养大的,我对他的心比你真得多。”

柳自平不理她的讽刺,只松一口气,低声跟她道谢,慌忙走了。

剩下柳春亭一个人在竹林里站了许久。

没过几日,殷无灾就听到消息,说是家里来了位客人。

这客人非同一般,听说是柳自平的一个远房表侄,家里开了片布店,这次来的目的是来向柳家求亲。

求的是谁呢?当然是柳家唯一的女儿,柳春亭。

柳府上下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种热闹,柳春亭居然有人敢娶。

“老爷自己是入赘的,现在找个女婿,也要找个入赘的。”仆妇们私下议论嬉笑,觉得这事情有意思极了。

“不知道那人知不知不道···啊?”一人胆战心惊。

“肯定不知道,知道了还敢娶,怕是不想活了。”

“呵,我看未必,这人肯定反正为了小姐这个人来的,大半是为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殷无灾对这些议论有所耳闻,他匆忙地去找柳春亭质问,谁知柳春亭却不在竹林内,她正和那位表侄在堂上说话。

他赶去时,正撞见那位表侄出来,那人对他拱手问好,殷无灾仔细将这男人看了一遍,却怎么也记不住他的样子。

他无暇理会这面目模糊的男子,只急急奔到柳春亭身边,她今日穿的一件柔和的春衫,头上还戴了簪花,她从来没这么仔细打扮过,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觉得就连她的神态都和往常不一样了,她垂着眼睛,手里端着茶却没有喝,就这么坐着,姿态娴静。

殷无灾心头急跳,本来急着要找她问个清楚,现在却只敢呆站在她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柳春亭先发现了他,她回过头看见他,对他微微一笑。

她温柔地说:“无灾,你来了。”

殷无灾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咽下喉咙的里的哽塞,明知故问道:“师父,刚刚那人是谁?”

柳春亭笑道:“是我爹给我找的夫婿。”

“···”殷无灾手紧紧握成拳头,脸上一片茫然。

柳春亭放下茶杯,站起身道:“你看他如何,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刚才说了几句话,我觉得和他还算合得来。”

殷无灾想张口说句话,喉咙却像被人扼住,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他们已经有了默契,他抱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推开他,那时候他明明感觉得到,她心里不是一点都没有他的。

“为什么?”他问她。

柳春亭佯作不知道:“为什么?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的,这个人知根知底,日后相处···想必是无碍的。”

她皱起眉,看着殷无灾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质问道:“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即使明知他另有所图,你也觉得不错?是不是除了我,谁都可以,是不是除了我,你谁都要?!”

他刚说完,柳春亭就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砸到他脚下,水溅到他的衣服上,茶叶也飞到了他的鞋上。

柳春亭冷冷地看着他道:“殷无灾,我始终是你的师父,我从没想过要做你的朋友,更没有回应过你任何期望,你不要误会了,我是我,你是你,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你最好记住。”

殷无灾望着她,他的心也被她这番话彻底砸碎了。

但她不在乎。

柳春亭昂头走了,再没有理会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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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很快,柳春亭和那位表侄的婚事就定下来了,柳自平亲自选了个好日子,柳家众人都看出来了,他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柳春亭嫁出去,至于其中原因,柳家上下一清二楚,不过柳自平虽说日子定得急,连客人都没请几位,可也没有说什么都不准备,仆人们还是开始忙碌起来,府里人人脸上都有意无意地带着笑,大家知道无论如何,到这地步必须得笑一笑了。

除了一个人。

柳春亭也笑不出来,她闲得很,早上起得很晚,不练功了,也不去竹林了,只日日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看花喂喂鸟,有时也上上屋顶,她坐在屋顶上往下看,看见了院外脚步匆匆的人,往上看,看见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她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宁静过。她时常能看见殷无灾,他不进来,只站在院子外头,脸色阴沉,走动的时候整个人像拽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柳春亭忍着没去理他,现在理他就是害他。

殷无灾见她躺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快活无比,一点儿都不像个待嫁的新娘子,他知道她看见了他,可她故意不理他,不管他在外头站多久,她都不在意,她一向对他狠心。

她只对他狠心。

殷无灾看见那个表侄来找她,那男人登堂入室,就像他有这个权利,他大步跨进院子里,然后对着屋顶上的柳春亭招手,殷无灾听见他喊她“春亭”。

春亭,他从未这么叫过她,他把这两个字在肚子里翻来倒去,好像天经地义一般,也许这两个字他已经肖想了许多回,他的血里也能流出这两个字。对着那个表侄,柳春亭总是笑容可亲的,她会从屋顶上下来,然后陪着这位表侄一起坐在院子里,有一次,她甚至拉着那位表侄上了屋顶,因为表侄不会武功,他们就去搬了个梯子过来,柳春亭在下走仰头看着表侄爬的抖抖嗦嗦,把她笑弯了腰。

殷无灾从未见过她这么开心,他一点都不为她高兴,她笑得越开心他就越恨她。只要不是他,任何面目模糊毫无长处的男人都能让她高兴。有时他甚至怀疑,难道她一直恨他?否则怎么能如此努力的让他难受?

他被她逼得恍恍惚惚,一个人去了竹林。

柳春亭不到这里来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坐在小屋里,或是攀到竹子上,他站得那么高了,看到的却还是她的院子,她仿佛就坐在他对面的竹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他只好手忙脚乱地从竹子上落下来,躲进了屋子里。

他刚到屋子里,就听见竹林里响起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外头,没有进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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