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霄主动退后，晃着手，“吾需要休息一会儿。”

张命里将嘴里的血往地上一吐，拇指擦过嘴唇，“只会退缩，成事不足。”

纱漠然不见循霄身上有任何衣裳划破的痕迹，与桃花妖交手他几乎完全没被压制，嘴上说着要休息，但也没见他喘着大气。

与张命里交手时他也是这般，若要说他狂妄，他的实力也未可知，是不是真的有狂妄的地方还未可知。

“这桃花妖身上有魔气！”

老者徒手接剑几回，手掌上的深沟怎么都数不清。

张命里一手覆在老者背上，及时止住了他往后面的屋子撞去，“林爷爷，这样就够了。”

“命里啊，我一直都说你去修剑道必不会被埋没，现在可有一丝后悔了？”

“张氏人，不修剑道。”

林爷爷苦呕出血，他所练的是归阳掌，手掌虽是能坚硬不摧，但也无法抵得过长时间的消耗。

桃花妖身上的魔气全都崩现出来，她两眼都散发着浓厚的魔气，无数桃花听她号令袭来，几乎在苏名城都设下了结界！

归师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试着用灵蝶找出结界破绽，可这里魔气太重，灵蝶根本找不到方向。

“她一个桃花妖，怎么可能？”

“这么大范围的结界？她的实力怎会如此可怖？”

纱漠然抬头看着落下的桃花，身后循霄上前来，按住了她的肩。

循霄拧眉，“她身上的魔气并非寻常魔气，变得有些棘手了。”

张命里把林老带到一边坐下，冲着纱漠然那边喊：“是毒宗，那日我在桃花山遇上了毒宗五尊之一的痴，从他手里拿回了万年桃木。”

“毒宗还在？”毒宗是在仙族围剿邪神那战之中被一举歼灭，如果现在还在，那就说明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一千多年之前！

一千多年……循霄活了很久，张命里前辈也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一千年后苏名城再会，张命里前辈却不记得循霄？

“阿然，吾要设阵，能请你帮吾护法吗？”循霄捧着纱漠然的脸颊，轻轻一笑，“这是能救苏名城最好的办法。”

张命里此时只能护在林老身边，归师也只能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在这里能有实力解决这事的或许也只剩下循霄一人。

纱漠然点头答：“好，我会为你拖延时间。”

循霄后退半步，他手中灵力蔓延到脚下，一个金色的大阵就在他脚下展开。

桃花妖提桃木剑与纱漠然青剑相撞，眼中就只剩怒意，“拦我者，皆该死！”

纱漠然见桃花妖不听劝阻，也只好尽全力一搏。

归师的无尘界印仍在，这桃花妖三番五次想要用桃花来致使纱漠然灵力紊乱，都是功亏一篑。

“万年桃木被拿走一事另有隐情，桃花前辈，还望你放过苏名城的无辜之人。”

“……滚开！”

循霄凝神念咒，脚下法阵滚动，在桃花妖头顶之上停住，“化妖阵，开阵——”

“化妖？”张命里眼睛骤然放大，伸手往前去抓，“别伤了她！”

纱漠然转身与桃花妖隔开几米，看着她头顶的大阵打下无数金光。

“化……妖……”

桃花妖身上的魔气被大阵的金光尽数逼出，可这毕竟是化妖的阵，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痛苦。

循霄身体悬在空中，每往前踏出一步他脚下都会生出白色的昙花，转瞬即逝。

桃花妖四肢被法阵冲出而来的金链捆住，她大声释放痛苦，也看到了循霄步步生昙而来。

“是优昙花……”

张命里只听说有仙人能步步生莲，这步步生昙虽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却要比那步步生莲让他更为震撼。

桃花妖身上的魔气浓郁到不同寻常，但循霄也有分寸，彻底清除了她身上的魔气之后就收了法阵。

纱漠然两三步上去搂住桃花妖，魔气清除之后，她的脸红润了不少，只是这痛苦还未缓过去，这个人浑身都失了力气。

循霄走到纱漠然面前，他收了灵力，此刻的威慑力降下了不少。

“桃花前辈没有事了吗？”

“吾的法阵把控有度，只是清除了她的魔气，并未伤到她的妖元。”循霄两手背在身后，眼神迷茫了半刻，“她的结界已经被我破了，你先带他们去休整，吾与命里前辈……”

张命里的声音传来，“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

张命里从屋子内出来，看着循霄站在巷子中，手里握着桃木剑。

“你很喜欢这把剑？”

“万年桃木，也没人能轻易拒绝吧？”循霄别过头，他另一手夹着一瓣桃花，“前辈说自己与毒宗的人交过手了，你能全身而退却在试剑时被吾打下擂台，你很会隐藏。”

张命里不恼也不怒，也未反驳，“你也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毒宗野心日渐增大，我与阿然来此是为寻前辈，助我们仙界一臂之力。”

张命里眼神冷下去，他缓慢开口，“我一介凡人，如何能助你们对抗毒宗？”

“前辈都到这个关头了还要拒绝吗？据吾所知，这桃花妖所在的桃花山就在苏名城附近，毒宗的人能进入桃花林做手脚，苏名城必然也不会安全。”

张命里横过眼看他的侧脸，声音还是淡淡的，“毒宗想要这万年桃木，如果这把剑在你手中，他们便不会过来寻仇报复。”

“可与毒宗交手的人是前辈您啊，我等无名之辈，毒宗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

“命里前辈，”纱漠然推门从屋内出来，声音却是有些哑，“桃花妖，她醒了。”

第48章 凤冠霞帔（三）

桃花妖醒来后就嚷嚷着要找万年桃木, 纱漠然问她是否还记得被魔气影响后的事情，她就一直缩在一边不答话。

张命里在房门外，手指按在门上, 重重吸了一口气。

他推门而入，盯着没有安全感的桃花妖，“万年桃木, 在我这里。”

桃花妖听了他的话有些应激，她挥舞着手拒绝张命里的靠近, 还一边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张命里愣在原地, 回头瞥了眼循霄，“她为何如此？你的化妖阵伤了她的妖元？”

“我已经替桃花妖检查过了, 她的妖元无碍。”纱漠然做事都很周全, 她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张命里信她。

“桃花妖，”张命里重新去看她, 这次他没停下，一步步逼近她，蹲在桃花妖面前, “毒宗, 你还记得多少？”

“毒宗……”桃花妖应该是记起了什么恐惧的事情，她双手将头抱得更紧, 发簪子都歪了好几个，“我没有，我只是想拿回桃木, 不是我烧的桃花山。”

张命里压住自己的不安情绪, 稳重问她：“桃花山被烧？这怎么可能，苏名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山被烧毁。”

桃花妖：“我不知道, 有戴着面具的人，他很厉害，因为他偷走了桃木，我很害怕所以躲了起来。”

“戴着面具？”纱漠然和循霄一同走过去，循霄先跨了一大步，用灵力在桃花妖身上探测是否还有残余的魔气。

他颦眉，面色难堪，“毒宗秘药，她被毒宗拿来试药了。”

试药这事一般都是与研究医术的人挂在一块，有不少医者为研究救人的办法都会用自己来试药，这件事伴随不少风险，所以也有些人会拿牲畜来试。

可桃花妖也是个活生生的妖，毒宗试药再怎么说都不应该以活人试药。

纱漠然自然愠怒，她心中已经能猜到拿桃花妖试药的人是谁，可这里是水镜的世界，过去的事情不能改变。

可如果能改变呢？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哑巴了？

这些可能纱漠然只是刚燃起了念头就被打消了，她早已不会选择沉溺过去，况且在断枉山的这十四年，她比谁都过得要肆意潇洒。

纱漠然只是稍加在原地与心中的天人交战，抬头后，画面又是一转，她如入水镜那日一样，回到了苏名城的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