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多福(171)

作者:庄小九 阅读记录

之前她就挨过二十板子。

身上的痛是什么滋味,她早就一清二楚。

豆绿抽得虽痛,与之前相比,却也算不了什么。

可是听到“众叛亲离”四个字,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那感觉比之身体上的痛要难受百倍千倍,真真生不如死。

明明她已经竭尽全力去讨好柳镇,讨好敬国公夫人,还有敬国公,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把她看在眼里。

明明她的父亲,以前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可如今她出了事,他不是帮她找婆家算账,而是跟人一起逼她和离。

她身边最得力的丫头香绢……早就投靠了敬国公夫人,一直在出卖她。

她最好的朋友顾茹……那更是天大的笑话。

顾茹甚至还帮她绣过嫁衣!现在居然要来抢她的夫君!

为什么?

锦鱼是可恨,可她说的话却没错。她投错了胎,她也一直在遭人暗算。明枪暗箭,只是自己一直没看清楚。

如果能重新投个好胎……也许她还能照样金尊玉贵,被人捧在手掌心里过日子。

她躺在地上,后背好像有无数根烙铁在烧灼,心口又好像在被狼啃咬,痛得她只能□□,无法成语。说不出话来。

头一回,她有些动摇了。

和离,也许也是一条路。

却听锦鱼又道:“可最要紧的,你得与人为善。装善良是没用的,聪明人一眼就看得穿你。若你还是心存恶毒,你的苦日子且没到头呢。”

这话从她耳边滑过,她好像听见了,可又好像没听见。

锦鱼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王妈妈才扶她起来。

她起来后,本来想再打骂王妈妈一顿。

可……她身边现在只王妈妈一个人了。

锦鱼的话无端地响在耳边:“嘴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骂人的。”

头一回,她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暴躁,骂人的话,全咽了下去。

她趴在床上,任由王妈妈给她上药,眼泪一滴滴不停地涌出来,她哽咽着问:“我……还有多少嫁妆?和离了能带走多少?”

不想就听“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摔了。

她回头,就见炕前地上,装伤药的黑瓷瓶子跟褐色的药膏摔在红毡上,碎成三瓣,糊成一团,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

王妈妈大惊小怪地跑了出去,片刻手里拿着笤帚簸箕回来了。

“也就剩一半了。这府里,人人都长个富贵眼,打赏起来就是个无底洞!”

王妈妈说着,眼睛却不敢看她。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股彻骨寒气从头窜到脚底。

她带了六万多银子的嫁妆啊!再怎么建了暖房,再怎么心里没数,这一年的工夫,也不可能就花了三万。她的钱哪里去了?

她微斜了眸子,冷冷地看向王妈妈,见她正低着头,左手拿着扫帚,右手拿着簸箕,却拿簸箕去戳地上一团屎般的药膏,结果糊得到处都是。

原来,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众叛亲离!

对身边这些下贱的奴婢,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有用吗?锦鱼说得对,她发脾气,她骂人她打人,别人瞧着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若她真有本事,能治得住这些人,她们又哪里敢背叛?哪里敢偷她的钱?哪里敢抢她的男人?不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蠢,她无能罢了。

如果她现在就和离走了,这些欺负了她亏待了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得意!

和离?也许有那么一天吧。

等她把这些背叛她,羞辱她的人一个一个都踩在脚下。

她就不信她会过得比锦鱼差。

锦鱼明明只是一个庄上长大,庶出的臭丫头。

锦鱼都能做到的事,她堂堂一个嫡女,怎么可能做不到?

不过是她以前没明白,她已经重新投了胎罢了。

*

锦鱼自然不知道锦心在想什么,她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马踢了好几脚似的乏力。

管锦心的事真是累人也累心。

从履霜院出来,她就想直接回家,不想再见柳家什么人了。

可是管事的婆子却道:“夫人说要见见卫五娘子呢。”

锦鱼:……

敬国公府虽大,好在她都是坐暖轿,便在轿里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只管往好处想,不管怎么样,她今天暴揍锦心一顿,总算也有几分痛快。只希望今天她说过的话,锦心多少能听进去几句吧,以后日子稍微过好些吧。

她闭目养着神,等轿子停下,豆绿扶下了轿,抬眼一看,仍是回到了争迎堂。

进了堂,却发现堂里居然仍是坐着敬国公家一家三口。

锦鱼:……

刚才发生在履霜院的事,她不相信这一家三口会不知道。

她有些委顿地上前行了礼,便坐下。

见几上有点心,丫头们又奉了茶,她也不客气,端起茶来喝了几口,又拿了一块牡丹如意糕吃了起来。

反正他们不说话,她就喝茶吃东西。

吃到第三块枣花酥时,敬国公夫人终于开了口:“听说,你们家也想和离?”

锦鱼这才放下手中点心,点了点头,却不想多说什么。

“其实你们家若真想和离,只消会及诸亲,聚会二亲即可。倒也不必锦心本人同意。”

却听敬国公如此说。

锦鱼心里本就疲惫不堪,听了这话,火气就跟火苗见了风一样,蹭蹭往上窜。

看来“平妻”真不好听,对国公府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

这一家三口等在这里是想要跟她谈和离啊。

敬国公刚才这话,是在说她们景阳侯府不是真心想和离吗?

她对和离的规矩并不清楚。但是婚姻确实是结两姓之好,可能真的只要景阳侯与许夫人出面,再加上敬国公夫妻同意就行了。

可是敬国公府平妻不够,还非逼他们和离,实在是欺人太甚。

本来她今天只是来传话的,也没资格代表卫家跟柳家谈和离。

可是她还是有些气不过。再说,刚才锦心说了死都不和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想绕过锦心,跟卫家直接谈和离。如果锦心说的是真心话,这不是要活活逼死锦心吗?未免太过分了。

“敬国公府连平妻都敢娶,这样的人家,我们卫家实在是高攀不起的。我刚才也跟我姐姐说了,若她愿意,我今日便带她回家。可是她不肯呀!”

“卫五娘子,到底是你们家骗婚在前。再说,你姐姐但凡有你一分贤惠,也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家是势大不假,可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至于为什么要娶这个平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回说话的却是敬国公夫人,难得的,竟没有气势凌人地抖威风。

锦鱼蹙起眉头,是是非非,谁都有谁的立场,又怎么争论得清楚?虽然她也觉得锦心做错了许多的事,可国公府就做得很对吗?至于苦衷,这话倒也不假。只是不该把责任全推到锦心头上。

不过,对敬国公夫人,她倒也不想太无礼,长叹一口气,道:“说到底,也不过是我姐姐对小公爷的一片痴心,才闹出这许多事来。不管国公爷信不信,夫人,您至少该信我的话。我们家是真心想要和离。可是……若是我姐姐痴心不改,我们家也只能随她去了。”

说到这里,她头一回正眼看向柳镇。

柳镇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竟有几分晶莹。

锦鱼便道:“小公爷,我姐姐确实做了许多的错事,可她对你却是一片真心。她不肯和离,之前又签了保证书,你就是要娶十个平妻,她也好,我们卫家也好,都拦不住。不求你看在景阳侯府的脸面上,只求你看在她那一腔痴情上,不说多善待她,至少别像我今日所见的那般苛待她。”

这话,她没对敬国公夫人说。虽然后宅的事,都是敬国公夫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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