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18)

霍竞天闻言皱起了眉头,确实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他刚急疯了,一迳的自责,所以对酒儿真是失望透顶,可是事情确实还没有调查清楚。

“霍魁首,我家小姐被你们关在柴房,无论我们怎么喊她都没反应,可不可以拜托你开门让我们看一下,我很担心……”财宝说着又哭了起来。

霍竞天神色一凛。“我们走吧!”

“魁首,你千万不能中计,这丫头说不定跟她主子一样狡诈。”冯七在旁边喊着。

财宝愤怒地回头瞪他,好在霍竞天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霍竞天大踏步的来到柴房,伸手跟冯七要了钥匙打开门。

门一开他就看到缩在角落的酒儿,她那身白衣都被弄脏了,她的脸低垂着,看不到她的表情。

“酒儿。”霍竞天喊,却不见她有反应,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她,只见她苍白的唇边挂着一抹惊人的黑血,他的心窝就像被捣了一拳似的。“酒儿,酒儿!”

他着急地拍她的脸,她却只是懒懒地张开眼睛,随即又闭上。

“我就知道,小姐中毒了……呜呜……小姐……”财宝围在旁边猛哭着。

金银也哭了起来。

“说清楚,她中了什么毒?”霍竞天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但是及时拾回了理智。“财宝,你说清楚点。”

“小姐见到赵总管中毒,就去查看她吃的食物,我看小姐试吃了几口,恐怕就是跟着中毒了。”财宝难过得眼泪掉个不停。

“凤凰阁。”他咬牙说,低身将她横抱起来。“冯七,请柳大夫马上到酒儿房间,快去!”他抱着酒儿大踏步地走开。

柳大夫才刚安顿好秋雨,马上就被十万火急的召来,不过幸好中的是同样的毒,解毒方法也是相同的。

“是凤凰阁没错。”柳大夫在酒儿身上扎了几针,随即开出药单。“这药一天也要吃上三回,连吃三天,毒素可以解干净。”

霍竞天接过药单,本要唤阎五去拿药,但是金银抢了过去。“我去抓药。”

或许是施了针有效,酒儿缓缓转醒。

“酒儿,你觉得怎么样?哪里痛吗?”霍竞天焦急地俯视着她。

酒儿看到霍竞天,眼底的泪水涌了上来,无言地淌下满脸清泪。

“痛吗?柳大夫帮你施针,等一下就会好一点。”他蹲在她床前,满心的懊悔与痛苦。

“走……走开。”她无力地推了他一把,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霍竞天一脸的痛苦,将她的手放回棉被下盖好。

柳大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魁首,我要帮襄姑娘取针了。”

霍竞天只好让开,然而酒儿已经又闭上眼,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不想见人。他叹口气退开两步,只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失去生气的脸。

这个距离虽然只要两个跨步就可以解决,他却觉得酒儿离他好远好远。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她,却什么都没办法做。

或许先把下毒的人找出来,至少先厘清这件事情,一切混乱才有解开的可能。只是他不敢想,万一他真的误解了她,错怪了她,她是否还能原谅他?

想起她这几天大清早起来等他吃饭的事情,他知道她后悔了,知道她想要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可是他逼迫自己不要心软,坚持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

其实那个转身离去的瞬间,他心里头比谁都苦,却半点都不能表现出来。他想将来酒儿要跟这些人相处,如果他过于宠她,反而会为她招来忌恨,所以他才狠下心不理她。瞧瞧现在,究竟是教训到谁了?

他现在多么后悔,但愿那时有好好坐下来跟她吃顿饭,听她说说话。

有时候就仅是刹那间的一个错误抉择,就足以失去珍贵的东西。他在商场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想像,这失去的东西要是换成是心爱的女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霍竞天一直等到酒儿再度睡着后才进去陪她。

她稍早看他的表情至今仍烙印在他胸臆间,她对他恐怕是彻底失望了。

轻抚着她冰凉的脸蛋,他想起那天她在客栈发烧时的模样,像个孩子似的紧抓着他,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而现在他也想紧抓着她,不要让她的心离他而去。

“霍魁首,小姐该吃药了。”财宝端进来一碗汤药,犹豫地看了伫立在床一刚的他一眼。

财宝其实有些心软了。霍魁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他无言地凝视着小姐的睡颜,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

“我来喂她。”他接过药,轻轻扶起酒儿。“酒儿,喝了药再睡。”

他托住她的身子,恨不得用自身的温暖去煨暖她冰凉的身子。只盼这汤药能解净她体内的毒,让她少受点苦。

酒儿恍恍惚惚地喝了口药,这才转醒过来。

但她的目光在接触到他时,闪过的痛苦与气恨宛若最利的剑朝他刺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酒儿用力说话,忍不住就喘了起来。“你走,你滚,我不要见你!财宝……金银,一让他走,走……”

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却无法撼动他半分。她又气又恼,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霍竞天忍着心痛,忍着去扶起她的渴望,点了点头说:“我走,你不要激动。”

他捡起混乱中被她拨掉的药碗碎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一整夜,他守在她房门外,却不曾再试图进去看她。

酒儿一直昏昏沉沈的,直到隔天才真正转醒。

“小姐,你好点了吗?”财宝一见到酒儿醒过来,喜出望外地问。

酒儿坐了起来,仿佛作了场梦-样。

“我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发丝,觉得好像睡了好几天似的。

“小姐,你昨天中毒了,你忘了吗?”财宝开始担心小姐是不是脑子被伤到了,不然怎么像是不记得了似的。

“中毒?喔……凤凰阁。”她随即想起了霍竞天朝她冲过来的模样,那凶恶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毁似的。

她认识他以来,不曾见过那样的眼神。

那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敬畏他,为什么他有本事当上十五联省的魁首,靠的不仅是生意手腕,高强的武功或是丰厚的家产,还有那万人难敌的气势。

只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他的敌人,成了他要惩治的对象。她想起了庭院中那根木桩,或许她该庆幸她没被绑在木桩上,在冷风中晾上三天三夜。那么即使凤凰阁的毒一时半刻要不了她的命,她也绝对撑不过那三天。

“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在笑?”财宝下安极了,觉得小姐很不对劲。

“我没被毒死,当然要笑啦!”她牵起一抹幽幽的笑。

她的笑容恍惚而苍白,看得财宝一阵心酸。“小姐,你别难过,霍魁首只是一时急了,他现在已经在调查凶手了,很快就可以还小姐一个清白。”

“调查凶手?”她冷哼。“大家不是早就认定我是凶手了,还调查什么?”

“小姐,霍魁首很后悔,他现在应该知道小姐不是下毒的人了。他昨天照顾小姐到很晚,直到小姐醒来哭闹着把人家赶走……”

“财宝。”酒儿打断财宝的叨念,财宝终于停了下来。“以后不要再提到那个人了。”

“好……好的,小姐。”财宝乖乖地应允了。反正小姐是病人,病人最大。

此时金银端着一托盘的食物进来,里面有清淡的小菜跟粥。“小姐,你醒啦?快吃点东西,等等我去煎药。”

金银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酒儿忽然红了眼眶。“还好你们两个有跟着我来,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们。”

金银跟财宝就跟她的家人一样,平时她还嫌他们吵,但现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她非常的感谢老天爷有他们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显然她并不适合天水会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也不喜欢她。京城虽然好玩,但总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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