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最锋利的刀被轻飘飘的棉花接住了，全身都落入了柔软的包裹之中。

“为什么不开心。”

江丛靡握紧了拳深吸了口气，墨瞳带着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却仍旧能找到几分深到骨子里的痕迹。

云知染习惯性想用耳朵戳戳，又担心扰到江丛靡，默默收回了伸到半空的耳朵。

“别不理兔呀。”兔兔叹气，“我只能和你传音，不会读心。”

一声声关切的声音不厌其烦地瞧着封闭的心门，绕是一向唯我独尊的江丛靡都做不到忽视。云知染心情低落时传过来的声音轻轻的，末尾几个字几乎糊在一起，听起来奶声奶气的。

云知染端坐在江丛靡手边，两只前爪并在一起，一双大耳朵乖顺地贴着脊背，正抬头望着他，充满担忧的眸中全是他的身影。

江丛靡注视了很久，犹豫的视线移开后又不自觉地看回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你希望我留在灵仙宗。”江丛靡自认用平淡的语气道，“灵仙宗有什么好。”

头一次向他人袒露心迹，隐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指不自然地加快了敲打的频率。

话说出去，江丛靡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幼稚的。

跟小仙门堵着口气什么的…他就不该问。

“罢了……”“天下第一宗门，最适合修士修炼了呀？”

云知染坦率的回答打断了江丛靡装作无事发生的想法。

原来大冤种担心的是这个，是不喜欢这里吗。

云知染陷入沉思。

他确实对人类修士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不过在他彻底找到适合的地方之前只能委屈一下大冤种了。再怎么说这块地方灵气充足，多呆呆总是好的。

敲定计划，云知染装作凶凶地威胁道：“要好好修炼喔，我会监督的！不准偷懒。”

云知染说着抬高了小脑袋，耳朵像模像样地拍了两次桌面，气势拉满。

江丛靡微怔。

“为我……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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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错捡魔尊的第12天

云知染轻轻柔柔但理所当然的语气无限次在江丛靡脑中重复。

由于云知染表达出来的意思过于坦然，反而导致江丛靡觉得自己听错了。

要好好修炼。

为他修炼。

江丛靡一下无所适从。

小家伙专门带他回来不是带他回家，而是为让他好好修炼，早日稳定修为和神魂。

但想来小家伙进入宗门后的行为的确不像是对宗门抱有留恋的表现。既没有带他去自己熟悉的地方，也不和他说任何关于灵仙宗的事情，或许离开宗门不是个意外？主动离开，再为他主动回来……

江丛靡心中的烦闷消散不少。

放眼仙门，灵仙宗的确可称第一，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至于会选灵仙宗示威报复。和云知染说得不差，灵仙宗占尽地利，地域广阔灵气充足，当年便拥有近半数的修士大能驻足，对仙修而言视为和遇不可求的修炼圣地。

只可惜，他是个魔修。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江丛靡自嘲地笑了笑。

也亏得他重生后魔气散尽，一丝魔气都没有的修士自然而然会被认成仙修。

仙修有多憎恨魔修，他江丛靡再清楚不过。小家伙和这群人一起长大，被言传身教生出排斥心理应是理所当然。

既是如此……修炼之事急不得。

见江丛靡迟迟没有回复，临了还不明觉厉地笑了下，云知染加重力气又拍了下莫名其妙的江丛靡：“听见没有，回答！”

“小家伙，还有空担心我的修为。”江丛靡在“小”字上加了重音，“你呢，修为到几何了。”

云知染抬起脑袋望天，认真想了想回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人类修士对修为的分阶，也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放在仙修界是什么程度。他是天道，天生可以动用仙界灵力，但如果把他放到人类的修为等级里，不是零就是无限，但反正不管哪一种，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得出来。

零则是毫无灵力，如果是无限，云知染记得修士无法看出超过自己修为的人的修为。而且天道意识告诉他自己现如今的身份不会产生问题，所以他从没担心过。

如今的修仙界没有距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渡劫期，最高的也不过是合体后期而已，所以哪怕看不出云知染的修为，也绝不会有人往飞升或天界的方向猜测。

江丛靡挑眉，云知染的回答跟他想得不差。

小家伙对修为之类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想来对自己能通人言的原因都是一知半解。

灵果灵草本身便是聚灵气所成，多多进食确可帮助修为增长，但毕竟是辅助性的东西，能够提升的范围有上限，小家伙的修为应当不太高。

……怎么他就是查探不到？

再度搜查了遍仍旧一无所获的江丛靡皱了皱眉。

他看得出袁煕和崔吕的练虚境界，可见自己的神识并无问题，没理由看不出兔儿的。

“江丛靡？”

见江丛靡半天没反应，云知染喊了声。

他的回答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不练。”

江丛靡这次回答得爽快，却把云知染气得不轻。

云知染：？

不练是什么意思！

兔兔眼睛里的震惊过于明显，江丛靡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眯起眸子：“你能陪我多久，便这么着急送我往上走。”

不知怎的，江丛靡嗅到一丝奇妙的期望味道。

感觉小家伙期望亲眼看到他达到哪种程度，迫切得像是怕自己有生之年瞧不见似的。

云知染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三瓣嘴似有微微扬起。

“陪你到飞升呀。”

陪他到飞升。

江丛靡再次被云知染坦率的话惊到微怔，忽而笑出了声。

小正道们实力不怎么样，白日做梦的能力倒是惊为天人，把小家伙念叨成什么样子了。

云知染的模样异常认真，江丛靡生出了无奈，抬手揉了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脑袋。

“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话，飞升谈何容易。”

“你肯定可以哒。”有他守着呢！

江丛靡笑了。

有前世的经验，合体期为止难不倒他，至于再往上的心思江丛靡没想也没存过，更别提飞升。

其一是几率太过渺茫，所谓的期望完全是浪费时间。另一个原因便更简单了，左右早晚有一死，不如算完账之后再送仙修界一份大礼。

不过在此之前，小家伙的修为确实得想想办法。

云知染戳了戳再再再出神的江丛靡，大声抱怨：“又心不在焉了！”

江丛靡笑着捏了捏生气的耳朵：“好，我可以。”

总之他不会死在小家伙前面，小家伙愿意这么相信，讨个欢心又能如何。

殊不知江丛靡哄孩子似的应话落在云知染耳朵里感慨万分，他的大冤种终于有上进心了！

没错，大冤种肯定可以的！兔兔拍胸脯保证！

“汪呜——”

恰逢这时，不速之客带着震天巨响，来势汹汹，带起来的浪□□得周遭的竹林簌簌作响，飘落的竹叶漫天飞舞。

随着猛兽的一声吼叫，江丛靡的心神有一刹那的震荡，坐以待毙是为下下策。一大一小两只不约而同，即刻动身往外跑，外头蹲着的巨型身躯将本就稀疏的月光挡了个干净。哪怕背着光，一双类似恶魔的青蓝羽翼大肆展开的瞬间，江丛靡转眼认出了不速之客的身份。

江丛靡手中捏着只差一笔的阵法，墨瞳微眯，外露的危险程度不比眼前的凶兽低。

“穷奇。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确来说是小穷奇的分神。

面对身前的庞然大物，云知染不以为意地甩了甩耳朵。

小穷奇的本体还在渡天劫，不过就算来的是分神也足够麻烦了。

相比小穷奇，云知染更加在意碰到点事就站到他身前去的江丛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