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146)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唐寅初来京城,好名,为的就是此事,“难道,不可以?”

其实在弘治十一年,他中解元之后,因为主考官梁储对他颇为赏识,郁郁了好几年的唐寅觉得春天来了,所以颇为得意,写了不少自负、轻狂的诗,为此他的好友文征明还用自己父亲的话来劝他,说:子畏(唐伯虎)之才宜发解,然其人轻浮,恐终无成。

唐寅不仅不听劝,还发了大火,要和文征明断交。

张成用见他有这个意思,自然也是欢迎,“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唐兄不介意,这篇文章张某暂且留下。”

他冲下人招了招手,那边就有个艳丽的姑娘端着了木盘一样的东西过来,随即身后翻了翻其中的一个布袋,

“唐兄,《明报》刊印文章,再售卖是有利润的。我们的主要产出便是这文章、诗词。因而我们认为这些都是有价值的东西,这东西是谁所创,价值便归谁所有。我知道唐兄的文章千金不换,这几两银子原也入不了唐兄的眼,但这却是我们《明报》的规矩,还望见谅。若唐兄不介意,或可收下,聊做订金。若唐兄的文章真的刊印在《明报》之后,我们还有银两奉上。”

张成用这一番话,谦虚有礼,逻辑通畅,正常人总归是听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但文人本就自傲,唐寅听前半句还只是觉得张成用啰嗦,到后面则开始有些面色不虞。

按照他的设想,我唐伯虎的文章,你们这些靠卖文章转银子的商人还不得上门跪求啊?怎么可能我拿来给你,你却还跟我谈什么‘若能真的刊印’,这不是扯淡吗?

还拿这么几两银子过来!

哪个名士的文章是你几两银子能买到手的!

他这么想倒也有几分道理。只能说一个是文坛上的事,一个是生意场上的事,张成用能赚几个钱,总不能都给他唐寅吧?

再说《明报》的钱是太子的,想结交一下唐寅是他个人的事,用公家的钱卖私人的情,这事儿在太子那边也说不过去啊。

“听张总编辑的话意,唐某的文章还登不上明日的《明报》?”

“明日是来不及了。唐兄有所不知,似我们这门生意,都是提前好多天便准备好了内容。要是明天登什么内容,在下现在还不知道,那该急得火烧眉毛了。”

这倒也是。

唐伯虎一时误会,有些尴尬,便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么大约什么时候能登呢?”

“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唐伯虎彻底绷不住了,本来那银子就让他感觉很受侮辱,现在又让他等一个月?

今日他踏出这里,和别人怎么说?不把他当上宾伺候就算了,还要一个月才能登《明报》?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嘛!

“看来,在下与张总编辑总归是缺了些缘分了。”唐伯虎有些不高兴,“告辞!”

他忽然这么一搞,张成用也有些来脾气了。

旁的不说,一个家道衰落的举子,你跟我这牛什么牛?我好好待你,你还给我上脸了。

解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老爹张天瑞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探花郎了!现在更是太子跟前儿的红人!

你哪怕明天就中状元,那又怎么了,王华、费宏、李旻……劳资认识一堆状元呢!

其实张成用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为何?

因为唐伯虎的文章涉及朝政,按规矩,张成用必须拿给太子看过才能登报,所以他能说出来一个月,就是要给他争取,而且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这事的确很简单,太子看一眼登还是不登,不用第二句话就能决定了。

问题是时间啊,太子什么身份,张成用什么身份,你今天说见就见的?

他得先客客气气的让太监传话,太监再去捡太子空的时候。有一个不合适,就是两个字回来:等着。

这才是真实世界,可不是文坛里那样,大家互相吹捧,有才了高官也会夸你两句,但那不代表你地位高。

然而这种真实官场和暗含着‘太子控制舆论’的话张成用不必说给唐寅听,也不能说给唐寅听。

这个应天府的举人哪怕名气再大,说到底也就和他第一次见面。

慕名是一回事。

办事又是另一回事。

交浅言深,此为大忌。

再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唐伯虎的文章就一定能登啊?那也不见得。解元?那在太子面前就是个屁。去詹事府里瞅瞅,哪个进士拿自己中过解元这茬当个事儿说。

说到底,一个举人而已,韩子仁如果不是拿刀上阵,以命博前途,现在还窝在哪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当个七品知县呢。

还告辞。

“不送!”张成用带着几分硬气回道。

结果搞得唐伯虎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就带着一肚子的怒火,径直回走,去往好朋友徐经给他在玲珑酒楼开的上等客房。

说起来,这几日在京的士子多,

三五成群的都在讨论这停止京军占役,重新整军的事儿。

因为事涉寿宁伯和建昌伯,所以难免会有人提及,虽说大明朝的文人不将这些个外戚、藩王当回事,但那是有了功名之后,求直卖名为了升官的,还没中进士的士子你瞎凑什么热闹?

万一张鹤龄和张延龄到时候报复他们那也难说。

所以提及的时候,话自然也要收着说,

唐伯虎到了玲珑酒楼,耳朵一动,就听到有几个士子在那边高谈阔论,一个个吟诗品茗,看着倒跟人似的,

但一张嘴,就传出一句:……这次,也是那寿宁伯和建昌伯做了一回善事,应着太子把京军占役这事儿生生就办了下来……

唐伯虎在气头上,听到这没骨气的话便万分的瞧不起,也没忍住自己的表达欲,马上就说:“寿宁伯、建昌伯骄横异常,纵容家奴抢夺百姓房屋田产,横行乡里,多有不法。你们却还说他二人行的是善事!真是可笑至极!”

各地的举子到了京师之地都算是低调小心,每个人的老师也会提醒他们到这里不要惹事。什么时候见过有人敢当众这样说朝廷的伯爷的?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说:“那是唐寅、唐伯虎,应天府的解元。”

也方始有人赞叹叫好,“唐伯虎刚正不阿,敢言世间不平事。真豪杰也!”

有人敢起这么个头,后面的附上讲得也多了许多。毕竟他们都是有耻辱心的人,这时候还为建昌伯、寿宁伯辩解,岂不是为同窗不耻?

而在正主儿的家中,

张延龄气得把刚买的精美瓷碗直接给砸在了地上。

砰!!!

“岂有此理!!”建昌伯真的是气得不轻,他对大哥张鹤龄说:“这几日来,朝中的大臣们说我们兄弟也就算了,总归是太子的旨意,但他一个应天府来的考试的举子算个什么东西,他妈的,眼睛是长到屁眼里去了嘛!竟然还敢当众辱骂我大明朝的勋爵!如此目无王法之人,让他中第岂不是朝廷的祸害?”

说起来,张鹤龄和张延龄本就是带着怨气回到了兴济县,

似他们两个这样胆大包天又毫无规矩的人,看到一队一队的士兵离开兴济县,即便在外面不说什么牢骚话,回到家里也还是觉得憋屈。

而越是没出息的人,心胸还越狭小,总觉得心中这口气咽不下,且从来不会跳出来看问题,永远拘在这一口气上,是站也不舒服,躺也不舒服。

美味佳肴没味道,美人齐舞时候也会忽然看着看着就想到当日坤宁宫的事,于是马上又觉得心烦意燥。

尤其张延龄,排行老小,哥哥照顾他,姐姐也照顾他,自从姐姐当了皇后,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现在好了,他娘的一个江南来的举人都敢在他的头上拉屎了!

这样的人,中了进士之后不就又是他兄弟二人的大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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