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244)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宫里也要有宫里的规矩,所有当差的底细都要摸清楚,大用,从明儿起你就摸一摸情况,多少宦官、多少宫女,如果可以裁省就裁省一些,尤其那些岁数大的宫女,你们没了根不惦记外边儿,她们可还有家里人呢,若是可以将她们放出宫去也好。”

谷大用本来在替他穿鞋,这个时候退后两步跪拜了起来,“陛下真是在世菩萨的心肠,以往在东宫的时候宫里就传,只要是老实当差、实心办差的人,其实陛下是对他们最好的。奴婢先替她们谢过陛下的隆恩!”

“起来吧。你记着朕的喜好便好,便如你吧,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守规矩,每一句话跟朕说实话,那朕肯定是护着你的。”

“奴婢明白的,奴婢这辈子不会对陛下撒谎。”

“好。对了,刘瑾应该也告诉你了吧。你往后在司礼监当差。”

谷大用憨憨的点头,“奴婢不管在哪儿当差,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好皇上。”

皇帝状若无意的飘出一句,“那刘瑾与你们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刘公公就说咱们这些人都只能有一个太阳,就是陛下。”

“他这样说啊?”朱厚照轻轻笑了一声,“你这个老实劲儿往后要多多发扬,朕喜欢,宫里听到的看到的,也要及时告诉朕。你们都了解朕,朕不是个好忽悠的人,但总是有一些人不信这个邪的,这些人你谷大用要睁开眼睛替朕瞧清楚。”

谷大用心里嘀咕,这话可不简单,其实刚刚问刘瑾的情况,他就有些疑虑了,“好,奴婢听陛下的话。”

“心里有想问的?”朱厚照看他表情有异。

谷大用仰起头,挠了挠脸颊,“那刘公公……奴婢也要和陛下说嘛?”

皇帝微微弯起了嘴角,缓声说出五个字,“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

谷大用更加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一十四章 布子

皇帝当成朱厚照这样,像谷大用这样的人轻易就不敢忽悠皇帝了,因为他摸不准朱厚照的心思,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知道皇帝是要升他,还是要办他。

朱厚照也不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因为他知道这几个人私下里关系很好,刘瑾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太监’,但老实说还是有一定的人格魅力的,不然也无法在自己身边聚起一帮人。

这样一来,朱厚照就不确定有些话能说还是不能说,而既然不能明示,就只能先暗示。

此时的他就像个挑拨离间的人,以往朱厚照还没有这种冲动,但似乎一坐上这个位置思路就渐渐的开始变化。

他开始担心下面的人是不是在骗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内心中总有一种冲动,要去了解一切事情。

因为他知道,很多‘人祸’其实就是因为皇帝掌握了错误的讯息,好人当成坏人,坏人当成好人,结果把这个朝堂整得乌烟瘴气。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尽力的和他说好话,让他有一种感觉,就是有一张谎言的网在包住他。

于是乎那种冲出去的冲动就在内心滋生,他也不断的告诫身边的人,必须要老实、诚实,将来一旦谁触碰这条线,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谷大用伺候着他更了衣,现在夜里还是冷的,朱厚照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下才出了乾清宫的门。

外面只有几盏灯笼,其他的尽是一片黑漆漆。

“大用。”

奴婢在。

“点灯,朕要看奏疏。”

谷大用一愣,看了看天时,出声劝道:“陛下,现在还是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这个时候看奏疏,可要注意龙体……”

朱厚照摆了摆手,“很久没有熬夜加班过了,朕现在有感觉。去办吧,如果困了,朕会知道睡觉的。”

谷大用啧了一下嘴巴,眼神里全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叹气一声去做了。

于是不久之后就出现了油灯、朱笔、奏疏在一起组成的画面。

“……弘治十一年、还是十二年,朕派你去过山东。当时山东的镇守太监,叫什么名字来着?”

谷大用噘了噘嘴,“陛下,龙体重要,您还是歇着吧……”

“废话真多。几十岁的人怎么比朕还磨叽?快回话!”

“……是!奴婢记得那人,是叫尤址。”

“照你去山东的所见所闻来看,山东的百姓的确很苦吗?”

谷大用不敢讲谎话,“若是遇上丰年,寻常百姓家还是可以足食的。就怕灾年歉收,原本大部分百姓忙碌一年也就是为的一张嘴,余不下多少粮,碰上收成不好就要饿肚子。但是饿死倒不至于,就是……会吃不饱。”

朱厚照叹气一声,“哎。太祖初年的时候全国人丁稀少,每家每户都有几十亩良田,可到今天应该分不到那么多了。朕听说东北的土地肥沃,就是气候寒冷,但土里总归能刨出粮食填饱肚子,你觉得朝廷如果移民东北,会有百姓愿意去吗?”

谷大用脸色有些纠结,“这个奴婢也不好说。百姓都是安土重迁的,要他们离开家乡,除非真的吃不上饭,要饿死了。”

“知道了。”朱厚照略过这一节先不提,晃了晃手中的奏疏,正是山东镇守太监尤址给他奏的。

最近不少地方官都开始听闻皇帝因为出征事宜和大臣的那一番争斗,结果出来后,大部分官员也开始倒向皇帝,所以表态的有,提出具体建议的也有,还有长远的规划国家方向的。

尤址说的就是要移民东北的事。

“天亮后,你去司礼监转告朕的旨意,调尤址进京,给他留个秉笔太监的位置。”

谷大用心惊,当初那个山东镇守太监怎么一句话之间就一飞冲天了?

“奴婢遵旨。”谷大用又嘀咕着问:“陛下,奴婢斗胆问仔细些,免得办错。尤公公的秉笔太监是在司礼监吗?”

朱厚照头都不抬,边看边说:“是的。”

“是,那奴婢明白了。”

司礼监这么重要的位置,是要任人唯亲,任何人当这个皇帝都避免不了这一点。但朱厚照不是嘉靖,他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掌握权力,而是为了掌握权力之后做点靠谱的事。

如果像嘉靖那样,那么他可以把整个朝堂玩成自己一言堂,怎样任人唯亲都可以。

可如果要办成事,也要有一点任人唯贤。

刘瑾这帮人下去之后肯定把自己人安插的哪里都是,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但是朱厚照不想给他们一种,只要和皇帝关系亲密就足够了,至少内廷也要有可以任事的人。

这对于刘瑾集团之外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即他们尽管没有足够的运气,在皇帝登基之前在东宫谋得一官半职,但不是说没有任何机会进司礼监。

只要事儿办的好,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所以这个子要布。

朱厚照不想身边围着一帮只会端茶倒水的人,那样真的要用人的时候,一帮草包不是也挺愁人么?

不过这样一个人,忽然进了司礼监,想必他们的反应也大得很。

“山东守备太监,你们和刘瑾商量个人选吧。”

谷大用心里一宽,“好,就让奴婢们替陛下办吧。”

这之后,暖阁里又是一阵沉默,除了皇帝慢慢翻阅奏疏的声音,其他的就只剩煤油掉落灯台的滋滋声。

谷大用一边伺候,一边焦急的看着皇帝,可是他又不敢出声,急到最后竟然在一旁抽泣了起来。

朱厚照有些疑惑的抬头,“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冷不丁的哭什么?”

谷大用擦着眼泪说:“奴婢是想念先帝了,陛下这么辛苦,万里江山、亿兆黎民都在陛下的肩头,朝政虽然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陛下的龙体,现在奴婢们劝不住,若是先帝在,他也一定很心疼陛下,更能劝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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