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53)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王鏊长这么大就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他做事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吴大人,边关有失的罪名不止下官担不起,朝中上上下下就没有人担得起!既然没有人担得起,为什么不派王越将军去?至少打胜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照吴大人所说,换其他人去,换谁?现如今领兵打仗有胜过王越将军的吗?到那时出了岔子,这个罪谁来担?是你吴大人吗?!”

“你放肆!”吴宽一拍桌子,他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王鏊,

他已经六十多了,这么多年来都很看重小他十几岁的王鏊。

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两位会是这番情形。

想来,其中变数就是东宫。

吴宽缓了缓胸中之气,问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东宫多奇智?”

王鏊当然记得,

就在不久前他们讨论的。

“吴大人,新、怪之法,不是错误之法。你可知太子殿下对我说什么吗?”

“殿下怎么说?”

王鏊中气十足,大声的说:“殿下说,朝廷若因局势派不了名将,一旦打了败仗传至后世。后世人看了是会觉得是我大明的文臣可笑,还是皇上太子……!吴大人,史书满眼荒唐可笑事,我大明,难道也要在你我的手上为后世增一笑话?!”

后面的话犯忌讳,朱厚照‘不知好歹’说说就算了,他这个臣子是不能说的。

但尽管不能说,吴宽也是听得懂的。

“怎么就知道会有败仗?!王越已经古来稀之龄,我大明朝富有四海,子民万兆,难道就靠一个王越撑着吗?若他已然身死呢?我大明朝难道垮了不成?”

“可他还活着呢!”

“你!”

吴宽知道今日怎么都说服不了王鏊了。

气得一甩手,转身就欲离开。

但走了两步又停住,说道:“本官先前就讲过,天下不是只有你王济之一个君子。我吴宽也不怕什么权贵!只要对江山社稷不利,我必参之!你,好自为之吧!”

王鏊不卑不亢,他是君子,仰不愧天,俯不愧人!怕个鸟!

后来不仅吴宽,想一探事实究竟的朝中官员也不少,谢迁、王华、程敏政……他与这些人同朝为官,互相了解。

只不过大家实在都没想过要和李广的人‘并肩作战’。

这其实还算好的,

还有些人,是生怕别人牵涉到他,说他和李广有些关系,所以极力反对,以博直名。这一种更加可恶。

与此同时,

两匹快马出了京城,沿着官道迅速向西掠去。到了驿站之后马停人不停。如今朝局有这样的重大变化,西北那边必须要尽快知晓。

西边……

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三边,甘肃镇位于最西边,大致位于现在的河西走廊一带,往东是宁夏镇,再往东就是延绥镇,也就是现在的榆林。

朝廷推举的三边总制官,就是要节制这一带的兵马,和鞑靼作战。

甘肃是九边最西的地方,离京师偏远,边关大将手握重兵一旦造反,那就是震动天下。因而自洪熙元年,王安任甘肃镇守太监为始,朝廷就开始派驻镇守太监,这也是太监镇守一地的开始。

三边之中,甘肃镇的兵最弱,延绥、宁夏两镇稍好。

甘肃镇总兵姓朱,国姓,叫朱明志。那镇守太监则姓张,叫张坋。

他们虽然远离朝堂,但眼睛都盯着朝堂。

尤其张坋,他是宫里出来的,李广的死他是特别的关注。

镇守太监这个制度……最初是为一地、一事派驻太监,后来是各地边镇都派了镇守太监,还会派出一些矿税太监。

太监监军后来也被大肆攻讦,但实际上这有好有坏。

比如正统年间,宣府的太监越过总兵和巡抚直接向皇宫报告,说他们玩忽职守,吓了当地官员一大跳。凭的就是内臣身份不走内阁那套程序,直接上奏。

再比如,正德年间宁王作乱,最先向宫里报告的就是南京的守备太监。

当然,它的问题也明显,就是搞了一大堆太监,可太监也会贪污、也会有私心,也会和当地的官员也会搅和在一起。

一旦糜烂到那个程度,这个制度实际上也是女孩儿嫁了人——有个鸟用。

但不知,李广身死,王越被攻讦,又被推举的朝局变化,对这里又会有何影响?

第五十五章 用人之法(一)

王鏊的奏疏一上,朝堂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因为这代表着李广势力的临死反扑!

开什么玩笑,李广都被拉下来斩了,其他人还算什么?

尤其吴宽,他是想要连太子都一块劝谏的人,所以也不会对于王鏊是太子老师的身份有多么的投鼠忌器。

要说在詹事府的地位,王鏊是老二,他吴宽可是第一。

朱厚照呢,这几日一直往皇帝身边跑,他还没有直接上朝参与政事,但他知道外面闹得再怎么凶,最终还是要到御前、到皇帝这里来决定事情的走向。

所以说是恰好撞见吴宽到来,倒不如说是在等他来了。

但今日却不是吴宽为首,叫朱厚照有些意外,领头的竟然是户部尚书,周经!

啊,这个有点意思,

这些清流也是本事大,王鏊在奏疏里面把周经当做正面人物,但是他们竟然能把周经给找来。

在弘治朝,内阁其实没有到我们平常概念中的那种超然地位。这个时候六部的地位也一样重要。

这是个渐变演进的过程。

而且和皇帝个人的喜好也有很大的关系。比如弘治后期,刘大夏非常受皇帝的喜爱,有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他。

这其实就导致内阁的首揆刘健、以及吏部尚书马文升的不满。本来就是嘛,要么皇上您让刘大夏干了内阁的首揆或天官,要么您就注意点儿。你给我们两人这个位置,整天去找刘大夏,这不是膈应人?

所以今日周经来了,不一样。他可是户部尚书,这官儿做得着实大了。

但朱厚照想了想,其他人估计也不敢来,礼部尚书徐琼、刑部尚书白昂、工部尚书徐贯,以及那个吏部尚书屠滽,多多少少都和李广有所牵扯。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经、吴宽领头,后面有各部的侍郎,还有督查院的御史,大约也要有八九人。

朱厚照想,可能和王鏊的名气也有关系,由他来上那一疏,从清流的角度去看,李广流毒实在是有些嚣张狂妄!

他撇了一眼皇帝,发现老爹脸色有些僵直,尤其目光落在周经身上,那也是多少带着无奈和嫌弃。

周经这个人呢,就有点像是弱化版的海瑞,他是遇谁怼谁,外戚、宦官、勋贵,包括朝中大臣、当太子时的弘治,

他是一个不落,全都给轮一遍。

就自己被言官给带上这个事,

他还特意上疏把这帮言官给臭骂了一顿,

叫“使广若在,彼亦退缩如畏犬,敢狂吠哉!”。还敢来喷我?李广还在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就是丢了胆子的狗!敢吱个声吗!

后来还说“今李广受贿籍薄固在,请查是否有臣姓名。然馈遗亦不需多,但有寸金尺帛,即将臣斩首于市朝”!

就是说,皇上你去查吧,也不用多,但凡写着我送了‘寸金’,您就把我砍了!

你看这个话说的,考虑到确实有这个账本,周经还敢在奏疏里这么写,基本上是肯定他绝对和李广没什么关系。

所以王鏊才选他放在奏疏里,意指有人借李广之案,大肆攻讦。

但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如此有个性,王鏊夸了他,他也不鸟。

朱厚照眯眼笑了笑,有点儿意思。这种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给你面子给他面子的,他皇帝都敢指责,基本上就是要么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反正我也是千古流芳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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