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763)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恰好,王鏊又看到他离去的身影,意识到方向不对以后,也决定跟着去到内阁。

宫里刚刚大宴,很多人都去休息了,以至于内阁的值房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杨一清自己点起蜡烛,结果一不小心还碰翻了摞起来的奏疏。

王鏊跨过门槛,急急说道:“阁老,我来,我来。”

杨一清半弯着腰转头,一看是王鏊便继续捡了,“济之啊,你不必和老夫客气,你比老夫的年纪还大呢。”

王鏊没来得及,于是走到边上扶一扶他,“阁老今日吃酒了吧?怎么独自回到内阁?”

“大夫说最近要忌酒,所以只敬了皇上一杯,醉不了。”杨一清拍了拍奏疏上的灰尘,抬起眼皮说:“离六十越来越近,觉便越睡越少。回去也睡不着,不如把这些票给拟了,明日一早好给皇上呈送过去。”

“阁老如此辛苦,要爱惜身体啊。”

杨一清坐了下来,缓缓的说:“济之,你看到皇上在紫光阁二层的样子了吗?”

“看到了。”

“皇上是雄才大略的君主,老夫那一刻忽然明白,皇上绝非只是要大明中兴,而是要开拓一个堪比汉唐的盛世王朝。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每每冒出这个念头,也还是会忍不住热血翻涌。”

王鏊听明白了,“难怪阁老会觉得睡不着。”

杨一清算是默认,“济之先回吧,老夫是内阁首揆,陛下的首揆,要对得起首揆二字啊。况且,只是多干一会儿又算的了什么,济之又不是不知道,陛下也是一样的勤政。君主尚且如此,臣子便更加应该了。”

王鏊听后搬了一张凳子坐到旁边,“阁老持廉秉公,殚忠竭力,是为臣楷模。能与阁老同朝为官,是我之幸,朝堂上虽波谲云诡,但鏊愿与阁老同进退,共同辅佐皇上实现抱负。”

杨一清笑着说:“老夫从来就没怀疑过济之的为人与心性,都说过去的刘希贤刚直,你又何尝不是直言之臣?千年历史就如滚滚波涛,奸佞小人总是不停的粉墨登场,你我当此盛世,正应如济之所说,尽心辅佐,以慰天子意。至于是非功过之评,皆不足惧。”

这一刻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密起来。

而后便是眼下的着急的政务了,他们一直聊,一直聊,聊北边的清屯,南边的贸易,河南的反腐,四川的屯垦……聊河套、红薯、马政、官吏、盐法……他们是阁臣,自然面面俱到,而整个天下之务也都在这两位重臣的笔尖划过……

后来,也有人和皇帝禀报,内阁杨、王二人还在值房。

朱厚照沉吟不语,他只默默念了一首词:

东阳四载,但好事、一一为民做了。谈笑半闲风月里,管甚讼庭生草。瓯茗炉香,菜羹淡饭,此外无烦恼。问侯何苦,自饥只要民饱。

犹念甘旨相违,白云万里,不得随昏晓。暂舍苍生归定省,回首又看父老。听得乖崖,交章力荐,道此官员好。且来典宪,中书还二十四考。

……

第六百三十九章 正德十年

正德十年四月,已完工两年的两京大道上行人络绎不绝。

往来南北的诸多面孔之中,有一身穿一袭长衫、头戴四方巾的书生青年在路边杨树下的茶馆内歇息。

他面容俊俏,双眉如剑,端茶的手如女人一般纤细,一看就是从小便不做一点重活的官宦子弟。

他在此处不久,岔道上边忽然之间来了好几辆车马,马车极为精致,窗户上还有花瓣样的木雕,缝隙之处露出一个眼角略带皱纹,但仍然精明的眼神。

来人打量了一下茶馆里的书生,又听身边人说了‘确是此人’四字,于是便不做犹豫、急忙下来了。

这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挽了起来,显露的皆是一个成熟女人的风韵。

她带着婢子和下人来到青年书生的面前,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礼。

“民女尤三春,见过杨侍从。”

不错,此人正是杨慎。

杨慎是杨廷和之子,今年二十八岁,正德六年时,他参加科举最终一朝登科,状元及第。

因为他曾经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当过伴读,而且还是当朝阁老杨廷和的儿子,所以考虑到这些因素,他大概率是不会成为状元的,以免无聊之人说闲话。

不过杨慎的文章实在是写的太出彩了,一方面是他家学渊源,一方面他也曾追随王鏊学过经世致用的学说,所以不论是阅卷官还是皇帝本身,都觉得若不把他点为状元,反而是因噎废食,没有以才为先。

还是朱厚照最终果断,就点他为状元。

原本阅卷官们还有些担忧,他们觉得这个皇榜贴出去肯定会引起议论,哪想到京中没有任何的杂音。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杨大才子的才名竟然真的让人觉得,他就该是状元。

或许,这就是公认的明朝三大才子之首吧。

在四川有一句俗语叫,相如赋,太白诗,东坡文,升庵科第。这个升庵科第就是杨慎。

杨慎,字用修,号升庵。

正德六年,他高中状元以后,按照惯例先去翰林院,授官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正德七年,他升为翰林院侍读,正六品。

正德八年,皇帝任命他为藏书园副园正,从五品。

正德九年末,杨慎奉旨入宫,列侍从室侍从。

而此番他出现在两京大道上的淮安山阳,是因为要执行一项重要的政务。

在尤三春的眼中,杨慎是如天上一般的人物,他出身贵、才气高、还与皇帝关系匪浅,年纪轻轻就是状元,尚未三十,便已经是侍从室侍从。

这便罢了,这等人物家教还极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只怪她不够年轻,否则就是钻也要钻到他的被窝。

她还眼尖,看到杨慎的脑门上有几滴汗珠,瞬间便觉得心疼。

而能让这般人物俯首称臣、在这样的季节不辞辛劳连日赶路的,怕也是那个还要再高的帝王了。

“……也不知怎的,陛下好像知道尤东家变着法子都要大肆铺张一样,早先便已经传旨,而后还不放心,命本官沿途查看天子行宫。尤东家来得倒巧,我们便一起瞧瞧去。”

“是。”

这个尤三春是惠盐记的拥有者,正德四年以来,她极力维持和官府的良好关系,以听话、能办事的优势获得皇帝信任,所以迅速成长为天下皆知的大盐商。

至正德十年,大明各处盐场均已拍卖完毕,以惠盐记为首,另有七个盐商共同经营着大明数百处盐场。

这些盐商的背后都有皇室的背景,而且还有数量不等的干股直接为皇室所持有。

他们承包盐场、雇佣灶户,生产食盐,行销天下,现如今,两淮、两浙、山东、长芦等盐场每年的拍卖银两收入就高达四百万两。

这还不算这些盐商本身获利还要再给皇帝分红。

真要算起来,盐之一项给国库带来的岁入就要一千万两以上,当然,这是今年的目标,实际上也是过去几年逐年增长的结果。

平均下来,八家盐商每家每年分给朝廷的利从最初的三十万两,已经逐渐增长到八十万两。

这个数字极大,便是因为这几年随着海贸的发展,海外流入的白银蹭蹭往上涨,而且盛世之年,人丁增多。是个人,就得吃盐。

此外,当然也有人觉得舍不得,因为皇室通过拍卖收一轮银子,通过分红再割一刀,一头一尾连割两刀,最后留下的都不剩多少了。

为此,部分盐商选择保留后一刀。

这也是可以的,朝廷并不明令禁止,不过他们的规模难以做大,比较好的盐场通常不会拍卖给他们,以压缩他们的利润空间。

经过几年演化,基本上已经是皇商占据主导了。

盐税,在封建王朝的千年历史中,历来都是排名前三税源,朱厚照当然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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