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780)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有一点儿。”

“嗯……”梅怀古还是继续给他夹菜,脸上始终笑着,“记得,应该在弘治十二年。当初皇上也因为一件事与臣子们爆发了较为激烈的争辩。你知道皇上怎么处置的么?”

载垨摇头。

“皇上才不怕他们呢,单枪匹马的去了左顺门,以一人喝令众人,那真叫一个威风。殿下,你也一样。你是皇子,他们是臣子,你不能够怕他们,而是他们怕你。你只需记得,皇上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君主,皇上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哪怕做错了,皇上也会为你撑腰。

摊开来说,他们今天争得这么厉害,可皇上都已经有了旨意了,你能违背?还是那些阁老能违背?舅舅敢说,就是那些人自己也不敢违背。”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吵?”

“啊……”梅怀古如今也蓄上胡子了,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沧桑和沉稳,“世上的事很复杂,但最复杂的是人,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道义。”

载垨继续问:“那哪些人是为名利,哪些人是为道义?”

梅怀古一挑眉,“这是个大学问,也是个大难题,即便是大人有时候也弄不清楚。不过殿下不必着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载垨眼神之中还是有疑惑,不过他说出来以后心中放松不少,“好,谢谢舅舅。”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至少舅舅让外甥明白一些。明天再上朝外甥就和他们说,此事父皇已经定了,谁再非议就是抗旨!到时候,让父皇收拾他们!”

这话有些令梅怀古意外,他颇为赞赏的说,“殿下这般气势,是皇长子该有的气势了!”

载壦还是闷闷的,一句话也没说。

……

……

此时的朱厚照仍然在现场视察河务。

天子大驾临河,河岸边是黄旗招展,侍卫列队,当了皇帝以后,他还是头一回踩这么多的泥泞路。

仔细看下来,朱厚照还是觉得有些问题的,虽然他不是治河的专家,但前世偶尔也涉猎一些,“河岸边的杂草都是要清除的,这你们知道吗?”

没人说话,皇帝只得追问宋衡,“你是管河道的官员,你知道吗?”

宋衡有些战战兢兢,“臣、臣这就派人除草。”

“这些岸边的杂草在水位上涨以后,容易与上游漂流而下的水面漂浮物缠绕,从而形成大块的团状物,这类团状物多了,就会阻塞河道,影响泄流,甚至还会积蓄水流力量,威胁大坝。再有,这么多的草长在这里,覆盖了土层,你能看得清楚堤坝上是不是有缝隙吗?”

皇帝这样一讲,众人恍然大悟。

“不要老想着糊弄朕,觉得朕不懂。”

“臣等不敢!只是以往确实无人提出这般深刻的见解,今日听皇上一眼这才觉得分外有理。”

王炳建议道:“防洪是大事,既然有此隐患,还是早派人手消除为好。”

朱厚照也不算刁难他,讲了一句为宋衡开脱的话,“好在时间还来得及。再有,这个季节水草本就容易生长,来不及清除可以理解,江淮地区又河流众多,总里程有数百公里,沿河两岸都要去除的话极为耗费人力。宋衡,朕把这个交给你,具体怎么除,你和当地的官员商量着办。”

自然环境太好,有的时候也是个问题,刚刚经过的一些地方,那芦苇都长了一米多高,全部去除其实也是难以做到的。

所以只能挑些重点区段,但这一点皇帝就不要管那么细了。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还是对着宋衡提要求,“依朕看,专门设个河道的衙门还是有必要,你给吏部去个疏,叫他们简派一些懂得河务的官员到你这里听用。这是长期的事,不是朕今天看了就算了的。你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陛下要求,微臣句句铭记在心。”

“嗯。”朱厚照今天没有要处罚任何人,他也不想太过压低宋衡的权威,好像到了淮安府处处都不满,那以后宋衡这个巡抚就不好当了。

这之后,圣驾回返。

朱厚照坐回马车,走在泥土路上是一晃一晃的,至半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些似有似无的嘈杂声,随后不久,马车还停下了。

尤址马上来禀报,“陛下,有百姓拦轿。”

“喔?”他还记得在山东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些小事都是一个个家庭天塌一般的大事,“杨慎呢?”

“微臣在。”

“你和宋衡去了解情况。朕在这里等你们。”

“是!”

杨慎的形象最好,他年轻、富有才情,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上身边的臣子就该是这样的。

宋衡现在是焦头烂额,唯一的安慰是至少老百姓还拦得到轿,万一还有阻挠之事发生,那更完蛋。

道路上,一个个身着灰布的百姓跪在地上哭泣、乞求,嘴里嚷嚷着要皇上做主,有老人、有妇孺,看着其实还行,虽然个个衣服都有补丁,但至少不是那种灰头土脸的狼狈流民。

宋衡按下心中焦急,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乡亲父老!本官是这里的巡抚,奉皇上命来倾听你们冤情,不管有什么冤情都可以对本官讲,本官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朱厚照从车里出来,站在上面眺望了一下。

不算黑压压,但数人头大约也有五六十人。

作为来自底层的人,他非常清楚的了解有时候所感受到的那种无力感,所以今天那在这个中央的位置,那就不能一走了之。

“陛下,依奴婢看,这事怕是要耽搁些时间呢。”

朱厚照摆摆手,然后指着他说:“你把事情弄清楚了,不弄清楚一个都不准动。”

第六百五十八章 当皇帝的意义

“陛下。”

朱厚照一直没走,听到声音以后他从马车里出来,“怎么样?是什么事?”

杨慎和宋衡对望一眼,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说了:“拦轿的百姓都是附近盐场的灶工,大约有七十余人。他们要状告一个盐商,名为周淮。”

“嗯,”朱厚照沉吟着点头,“理由呢?”

杨慎回答这个问题,“据这些百姓所言,周淮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们大多都被哄骗至周淮承包的盐场。而后才知道周淮对待灶工残忍,他每日似对待牲畜一样奴役他们,动辄凌辱打骂,鲜有人敢反抗,到目前为止,已有十余人死在周淮的手下了。”

他们两个一直看着皇帝的脸色。

朱厚照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情。

“按照朝廷的规矩,周淮作为盐场主,与灶工只是雇佣关系吧?他为何可以欺压灶工至此?”

“陛下有所不知,灶工都是生活最为艰苦的人,之所以要忍受,一来他们是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另外盐场主往往蓄养不少家丁。据这些百姓所言,明面上他们是按照官府的规矩签订用工契约,但私底下周淮极为霸道,他在当地又有些势力,只要敢于对他表示不满,离开他盐场的灶工,他也会暗中寻找他的麻烦。”

朱厚照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开的话,他其实就可以理解了。

社会上的底层群体,一旦得罪上面的人,不管朝廷怎么规定,他都有各种办法收拾你。

而官府很难面面俱到。

甚至这些人本身也会行贿官员,获得保护。

间隙之间,他又抬头看了一下宋衡,“能核实么?确实为真?这个周淮又是什么人?”

宋衡额头有些冒汗,“启禀陛下,周淮乃周雍之子,其父便为盐场主,臣到任时也曾听闻其名,不过未获其面。后来听闻是被人于半路袭杀了。当年,周淮仅十七,这几年确实也有他治理严峻,手段苛酷的说法,不过商业竞争本就有各种泼污水之举,至于他如此霸道、甚至还有命案,这确实是臣所不知之处。此为臣之失职,便是刚刚,臣已命人去核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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