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797)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为何非宜?”

石宾贤双臂平举,直面天子,正气凛然的说:“凡治国者,首要在于安抚人心。若用重典刑,百姓将闻风丧胆,惴惴不安。久而久之,民心生怨,社会动荡,国家危矣。再者,重典刑之行,易使臣子离心。臣子离心,则忠言难闻;忠言难闻,则陛下难以明察国情,国家将陷入危境。故臣愿陛下深思其虑,不可用刑过重,以免人心不稳。”

“臣附议。”罗仲远也跟上,“圣主之治,应以仁德为先,刑罚为辅。若以仁德化人,则百姓自知敬畏;若以刑罚治人,则百姓心生怨懑。愿陛下明察此理,去重典刑之弊,行仁政之道,使国家昌盛不衰。”

朱厚照转头望向谢体中,“谢尚书,你以为呢?”

“回陛下,臣也以为,盛世之治应当宽刑罚以安抚人心。”

“朕……知道了。”

谢体中:??

石宾贤:???

“皇上……”

“朕说,知道了。”朱厚照又重复一遍。

石宾贤明白过来,皇帝是任他们随便说去,但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会去理他们。

确实如此。

朱厚照还是太子的时候是会和臣子去争论的,当上皇帝以后逐渐减少。

皇帝还是很特殊的一个身份,总是和臣子争论,影响会很恶劣。

现在,他十年为君自然更加没有兴趣再做这些事,除非真的有人不识好歹。

再说了,这几个人什么脾气他早就清楚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感情,反正他的人在外头做了。

不过谢体中三人今日之行却不想一无所获。

谢体中忽然跪了下来,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老臣心知陛下不愿听臣等逆耳之言,但臣忧国之心为切……”

“谢尚书。”

“陛下!”

“你真的当朕是什么糊涂君主吗?”

“老臣不敢。”

“你这个工部尚书是有南京皇陵和宫城的维修之责的,你知道吗?”

“老臣知晓。”

“但朕这次来,南京宫城可不是没有损坏之处的。你可否先将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做好、做实,然后再来教朕怎么治国?”

霎时间,宫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辩道理,他不是辩不过,只是实在没意思。

说一千道一万,这就是渎职。

谢体中这么大年纪一下子被说得一点儿面子都没有,这等人自尊心还极强,所以立马说道:“臣才浅德薄,有负圣恩,心中羞愧难当,请陛下革臣之职,治臣之罪,以儆效尤。”

“罗尚书?”

兵部尚书罗仲远还没说话呢。

“臣在。”

“南京兵部尚书也有整训南直隶守卫兵马之责,可内地卫所之兵与朕下旨训练的边军相比孰弱孰强?”

这可不能睁眼胡乱说。

“自然是边军强。”

朱厚照都懒得挤兑他,继续问石宾贤,“石尚书,南京宫城的维护自仁宣时起就没有断过,朝廷每年都有相应的银两用于此,钱呢,花哪儿去了呀?”

石宾贤自然也难以辩驳。

朱厚照则翻有白眼,随后叹气一声,懒得瞧他们,“你们都想想自己的正事好不好?还是说你们的正事就是给朕添堵?”

“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呵,敢不敢朕自个儿心里有数。至于动怒,那也没什么好动怒的。朕哪里还猜不到你们要说什么?”

相比于他当太子时,现在他已经能更加游刃有余的应对这些人。

当然能应对和想应对是两回事,谁也不想天天和人吵架。

皇帝的话难听,三位老臣一时无言,倒是惹得朱厚照很意外,“还不走啊?还想听朕说点什么?”

“是……臣等,告退。”

朱厚照忽然又想到什么,掐着腰走了下来,走到石宾贤的面前,语气幽幽的讲:“你刚刚说,重典刑之行,易使臣子离心。臣子离心,则忠言难闻;忠言难闻,则朕难以明察国情。你为何这么讲?什么意思啊?”

石宾贤低着脑袋,“臣的意思是陛下应行宽仁,以开言路。”

“所以……你的意思是,忠臣会因朕的典刑而闭口不言。”朱厚照用手划了个圈的手势,随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却是脸色一变,“哪个真正的忠臣是害怕君主威怒便不吐忠言的啊?是像你这样的,忠臣?啊,朕知道了,朕今天要是骂你两句,你便真话都不敢讲了是不是?你是这样的人啊。”

石宾贤心中顿时一沉,这个帽子他可不敢戴。

“陛下!臣……”

他一要开口辩驳,朱厚照就立马转身往里走,“尤址,送他们出宫!”

他是皇帝,永远都是占据主动的,愿意让你说话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可也有办法什么都不让你说。

“是,奴婢遵旨。”

石宾贤仍然在大喊,“陛下!”

但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没办法,尤址将他扶了起来,“石尚书,您说您何必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天子气度

尤址遵照皇帝旨意将他们三人带出了奉天殿。

奉天殿外的广场之上,近处是汉白玉石阶,远处是红色宫墙,就这么大的地方,有一种难以一眼看穿的历史厚重感。

三位老者缓缓前行,临别之时,尤址对他们说:“三位大人,皇上从来都知道需要做什么的,不需要做什么,十年来,皇上心怀熙洽,意欲治世,勤勉政事,旦夕不遑,天下谁又不知皇上是怎样的皇上?”

“不知,尤公公此言何意?”

尤址微微一笑,他与这些人又没有特别的交情,所以到此为止,转头离开。

罗仲远望着他的背影,发怒似的甩了袖口,“小人得志。”

石宾贤道:“虽说是小人得志,但是不可轻视此人。他的意思是,皇上的圣名在外,所以警醒我们不可轻言乱说。”

“现在要如何?”

“管不了的,想到办法也是没办法。至于说这份警醒……我们三人的嘴好封,但万千悠悠之口又如何封呢?”

南京城这个时候是躁动的。

其实他们说的对的,最初是要抓二十七人,可这些人会招供啊,一个牵连一个,最后抓了一百多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最初是豪强,而后涉及到胥吏,不管是豪强和胥吏,都会有官员扯上些关系,一百多人,就是一百多户家庭,这些家庭是生活很优渥的家庭,家中不乏秀才、举人……士绅就是这样为一体的。

他们拿皇帝自然没办法,可是却可以将气撒在王炳和锦衣卫指挥使毛语文的身上。

一边是审案的大堂,一桩一桩罪行被交代,一个个牵连之人进入监狱,一边又是官场震颤,人心浮动……

正德十年,五月末。

南京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左都御史等人一并开始给皇帝上奏疏,弹劾王炳。

奏疏中言:……臣左都御史岳孝文禀奏,近日臣风闻南京城有奸臣王炳者,其狂悖之行如狼疾风,肆虐朝廷,逢迎君主,巧言令色,未尝尽责。又滥用重刑,痛加百姓,致使良善之人无罪受罚,无辜受戮。其人如狼似虎,荼毒生灵,人怨天怒,而奸臣之行不止……愿陛下重惩奸臣,以正朝纲,以安百姓,复我国家之安宁。非如此,国无宁日,民无安生。天地不容,奸臣当道,痛心疾首,臣不胜忧虑,谨此上谏……

似此类的话一直不断,还有人也不管的事实的,似‘无辜之人,受其牵连,含冤受屈,悲愤填膺’这样的话也向皇帝跟前送。

这就是所谓的风闻奏事,我听说了就可以。

这样的动静甚至惊动了连日养病的李东阳,许多人登门拜访,托其出面,或是求情救人,或是规劝君主,总之热闹的很。

不过李东阳自知大限将近,加之这些年许多事也渐渐看得清楚了。所以他连连称病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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