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长子(94)

作者:皇家雇佣猫 阅读记录

“好吧。去哪里?”

“玲珑酒楼。”

这次梅可甲先提步走在了前面。

袁野本想在这儿随便吃一点,但梅可甲径直上了二楼,到了二楼他一看临着栏杆的三章桌子都有人,不禁眉头一皱。

寻着楼梯边上一处桌子坐下,接着从袖口里抖落出一两碎银,交给了戴着棕色帽子的小二。

“小二,我是远来之客,不甚清楚。怎么……那张桌子现在又可以坐人了吗?”他指了指那边中间的位置。

小二见银子,心下一喜,手腕一翻便收了下来。

矮下身偷偷的小声说:“客官有所不知,年初时贵人又来了一次,知道这个位置他坐了旁人不能坐之后有些发了火,说京城之中已有御座,哪里来的正座?”

说完还添了句,“客官知道就好,可不要再说出去。”

那是因为宋掌柜因此得罪了贵人,好几个月来都不顺气儿,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大富贵似的,他们这些下人等闲是不敢提的。

“好说好说。”梅可甲拱了拱手,但嘴角却弯出一道笑意。

袁野看不明白,因为他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多。

“有什么故事?”

梅可甲旁的没说,只讲道:“小二说的那位贵人,是真贵人。”

虽然京城之中贵人不少,但袁野与他有眼神交流的,所以大约在往那个方向猜,“难道是……?”

“不错。”

提起这个,袁野至今没能想明白,“西北与京城相隔千里,却不知为何要见你。”

“上面的心思谁能懂。”梅可甲凝目细思,但其实也不得要领,只是叹息,“不管如何,在下已是身不由己之人。”

“你以前是身能由己的?”袁大人其实才二十多,但似乎看得更开些,“你们这些人,就是因为聪明,脑子动得太多才烦。”

“袁大人不会烦的?”

袁野一口粗茶下了肚,“有什么可烦的,上面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真是令人羡慕。在下便不行了,荒荒原野,皆是凶兽。我一无利爪,二无尖齿,脑子还不动,今天就坐不到这里了。”

“那你那个脑子能想到上面找你是为何?”袁野多少有些讥讽,“最后还不是上面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就这,许多人想要这机会还没有呢。”

梅可甲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冒出腾腾热气,轻笑一声,“袁大人说的倒也在理。许多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在下也听说……那是个极聪明的人。”

“所以,你就不要那么聪明了。会死的。”

“袁大人想岔了。”梅可甲笑着摇摇头,“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若是上面能给个当笨人的机会,在下宁愿做个笨到家的人。”

可惜就不知道他一个商人,能不能攀得上啊。

这日午后,朱厚照正沐浴着春天的温暖阳光时,

刘瑾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跪着磕头,“殿下,梅可甲被押进京了。”

皇太子神情一震,“将他带来见我。对了,程敏政近来在干嘛?”

刘瑾疑惑,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么个人。

“程大人,每日去礼部当值,并未有什么动作。”

朱厚照起身拍了拍屁股,“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那日你我还有张天瑞在宫外明明听到了他对学宫的建造颇为不满,怎么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老实说,周经之后,朱厚照都在等着程敏政。

但三十多天多天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聒噪,搞得他都有些不习惯,

当初,他是知道建造学宫会有困难,所以绕开了内阁和六部,即便如此,他都没有信心文官会默许他做这件事。

现在这是咋了?他们忘记这回事了?

刘瑾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猜测说:“或许是知道殿下做这事乃是为了百姓,所以反而不添乱了呢。”

“不会的。”朱厚照不可能自我欺骗到这种地步,“我与这些文臣也算是几次交手了,哪一次是真正说服了他们的?程敏政也一样,他们都是固执的老头儿,但凡认准了,不可能会变。”

“这么说来……也许是在谋划着什么。”

这也就是朱厚照考虑的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

但情形显然是不正常的。

“稳妥起见,还是派人去盯一下吧。”

“是。”刘瑾领命而去。

太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书案旁,他那个伴读杨慎比他安静、老实一点儿,下午的时候还会温书。

朱厚照见他辛苦,就会让人带点好吃的给他,

小孩子嘛,前几次还算矜持,后来见到小点心,都是开开心心的收下,然后告一声“谢过殿下。”

他现在笑起来也更加真了。

这个时代的小孩儿,应该一起掏过几次鸟窝,友谊就会不一样了。

半个时辰后,刘瑾才回来复命,“殿下,梅可甲带到了。”

“带进来吧。”

朱厚照说完又看向有些杨慎,“你去外边儿玩一会儿。”

杨慎执礼,“是。”

梅可甲是一商人,虽然有钱,但从来都是没有地位的,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进入这东宫之所,面见天下最为尊贵的皇太子。

饶是他见过大场面,那也是要紧张的。

好在,他毕竟是经历许多考验的人,入了殿之后先啪啪跪下磕头,

“草民梅可甲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不是买不起丝绸,主要是朱元璋规定,商人只允许穿布。

这殿,气势恢宏,白天时阳光照射进来,便是地砖、木头都精致华贵的很,刚刚他也没敢看皇太子,只是大略扫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身着赤色圆领龙袍的身影。

“梅可甲。”

“草民在。”他的头低得更深了。

“我来问你。你原本是张坋的人,毫无征兆的,你如何得知张坋要拿你顶罪,还提前做了准备?”

梅可甲不敢怠慢,在心中想好了才说:“张公公是宫里的人,小人原不该得罪、冒犯。只不过事急从权,也是为了活命才胆大行事,请殿下恕罪。”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说你不把宫里的人放在眼里,我是在问你,你怎么知道张坋忽然要开始拿你顶罪了?”

梅可甲心道想几天几夜都没想过会直接问这个问题。

“……回殿下的话,这件事,说来也是凑巧。小人是生意人,自然是南来北往的多,去年冬天时,小人曾在京城,当时朝廷正在廷推三边总制官的人选,但几次都没有结果,小人便觉得事情应该会有变,后来王越王大人的名字一出现,小人就知道三边总制官非他莫属。”

“为何?”

“乃是因为内官监太监李广之死。李广既死,三边总制官本不应有什么疑虑、更不应与王大人有什么关系才是,但一来廷推没有结果,二来王大人的名字反倒出现,所以小人断定应是皇上圣心默定。既然皇上都定了,张公公便没什么选择,甘肃镇缺响缺粮,给他们搞成这个样子,除非他们与王大人有过命的交情否则便过不了那一关。可王大人赋闲在家十五年,哪里会和张公公有联系?因而为了筹集粮饷,对张公公来说风险最小、效果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掠之于商。”

朱厚照放下手中关于梅可甲的调查信息,

他让王鏊把人送到京城,一来是想解这个迷,二来他知道梅可甲此人,乃是绝顶聪明之人,不可多得。

“从李广之死到三边总制官的廷推不顺利,你竟能一窥朝廷的用意……起来吧。”朱厚照也从书案后走了出来,“你梅可甲,也是心思绝妙之人啊。”

“殿下过誉。说到底还是为了活命而已。”梅可甲起身后瞄了一眼太子,发现他确实算小,但京城之中早以传遍,太子聪慧,非常人可比,所以梅可甲也不管看到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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